虞娇棠立在一旁，看着温庭玉情绪低落的样子，她也莫名的心疼起来。
两人离得如此之近，却仿佛隔了万水千山，她连安慰他一句都是僭越。
她轻声道：“温大人……”
温庭玉面无表情的说：“你出去。”
灵渊也想安慰：“公子……”
温庭玉看了他一眼，冷漠的说：“你也出去。”
虞娇棠和灵渊垂着头，一前一后退出房间，灵渊离开前还小心的关上了门。
两人落寞的站在柳树下，虞娇棠先开口道：“他们不帮就不帮，你离开便是了，和他们斗嘴做甚？白白遭受一番羞辱。”
灵渊叹了口气，说：“幸好柳西望今日怠慢的是我，若是我家公子去了，指不定遭受什么羞辱。”
温庭玉自小博览群书，深受儒家思想荼毒，即便是跟人争辩，也占不了上风。
虞娇棠想起在阮府温庭玉被阮宝临嘲讽那次，她十分庆幸当时为他解了围。
她说：“那是他们不明白，温大人是好人。”
灵渊轻嗤一声：“得了吧，当初皇上赐婚的时候，你姐姐寻死觅活的哭闹，说什么誓死不嫁阉人，闹的满城风雨，被多少人当做茶余饭后的笑谈，最后还推了你嫁过来。”
虞娇棠张开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当初的她，对温庭玉，确实是七分惧怕，三分嫌弃。
灵渊继续说：“世人都只会道听途说，他们只愿意相信他们愿意看到的，真相是什么，从无人在意。”
当年温庭玉刚当上东厂厂督后，就下令将曾经欺辱过他的原厂督关瑞乱棍打死，还让东厂众人站在一旁观看行刑的过程，有几个胆小的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自那件事以后，温庭玉就被扣上了性情暴虐，凉薄小人的帽子。
之后的一段时间，温府门口老被人泼狗血，还扔猫的尸体，最后还是灵渊忍无可忍，蹲守了一整夜才抓到犯人，将那人毒打一顿后扒光了绑在温府门前暴晒了三日，经此一番，再无人敢造次。
人性就是这样，落井下石，墙倒众人推。
但若发现此事有侵犯到自己利息的风险，便开始收敛。
虞娇棠思索良久，而后起身，去厨房端了一碗米粥，准备给温庭玉送去。
灵渊靠在树下，抱着双臂，说：“我劝你别白费功夫了，他现在心情不好。”
虞娇棠说：“我自有办法。”
一推开门，就见温庭玉坐在窗边，还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微阖双目，不知在想什么。
“温大人……”
温庭玉睁开双眼看向她，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何事？”
虞娇棠红着脸，嗫嚅着垂下头，小声说：“温大人，吃点东西吧……”
“放下，我等会吃。”
“我想看着你吃。”
温庭玉盯着虞娇棠，虞娇棠也不甘示弱，目光坚定的回视着他，她的眼神澄澈单纯，像极了秋叶点缀夜空的星，明亮、干净、不惹世俗尘埃。
最终，温庭玉还是败下阵来，他拿起白瓷勺，舀起一勺米粥放进嘴里。
粥的温度颇高，烫的他唇色殷红，宛若夏日带着水珠的樱桃，让人情难自制的想要一亲芳泽。
就在他喝了半碗，正准备放下勺子的时候，屋内的门被一股劲风推开了。
虞娇棠定睛一看，门外站着一个身穿常服的中年男子，双鬓发白，苍髯如戟，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脊背挺直，颇有几分文人气质。
温庭玉站起来，从虞娇棠的角度，几乎能看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他注视着那男人，唤他：“柳……”
那男人却是撩起下袍，跪地作揖，声音压抑着久别重逢的欣喜：“下官柳西望，拜见温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