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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阜阳风云暗潮涌(1 / 1)


太子之位?

姜皇后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讥讽,摇头轻叹道:“当年若非本宫苦心设计,趁着陛下御驾亲征的空隙,将桃妃那贱人斩于刀下,这太子之位,哪里轮得到你大哥安坐?又哪里会落到你们兄弟相残的地步?”

“母后言重了。”太昊陨神色微变,连忙解释道,“儿臣与太子是一母同胞,又怎会兄弟生隙,煮豆燃萁?”

历来争夺皇位之人,向来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譬如天武帝君继承皇位之后,那些个兄弟死的死、伤的伤,最好的也不过是囚于紫禁城中,而唯一与其关系莫逆的长公主,也在刺客的刺杀下不幸身陨。

若非震王府底蕴深厚,强行用秘术取出长公主腹中足月的胚胎,又从皇家秘库中倾尽宝物维持其生机数年,恐怕霍无殇未必能降生到这世上。

但太昊殇、太昊陨不同,二人都是姜皇后所出,两人是货真价实的亲生兄弟!

太昊陨虽有夺嫡之心,但平心而论,他从未想过对太子下杀手,就算他侥幸登临帝位,顶多是让他做个闲散亲王。

姜皇后也不知是如何想的,似乎并没有听进太昊陨的辩解,自顾自道:“说起来,陛下自从桃妃死后,性格是变得越发孤僻了。当年我以为他对桃妃用情至深,可没想到在阎中兴怒闯禁宫后,陛下明知我是幕后主使,居然只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阎中兴与陛下原是明君良将,更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生死情谊,可陛下却在攘外安内后,行兔死狗烹之举。太昊尚是桃妃的至亲骨肉,也是陛下当年的心头肉,可多年来却对其不闻不问。”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太昊尚无权无势却修成铁血龙旗图,陛下却毫不犹豫令其废武修仙,绝了他夺嫡之心,本宫最担心的事,如今也算尘埃落定了。”

太昊陨不明所以,眉头微皱,安慰道:“母后未必过于忧虑了,父皇雄韬伟略,又岂会困顿于儿女私情?若真是困顿于儿女私情,这紫禁城内又岂会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古来欲成霸业者,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也属平常事,更何况那阎中兴功高震主却不知收敛,落得灭族下场,也是应有此报。”

提及往日旧事,母子之间的气氛有所缓和,太昊陨说话也不再那么小心翼翼,反倒透着大刀阔斧的王霸之气。

“你不懂。”姜皇后目光深邃,仿佛洞穿了时空,幽幽叹息道,“当年设计桃妃,虽说毫无证据,但本宫事后回想,却越发觉得不对劲。陛下虽御驾亲征,却留下了众多禁军守护,又岂会轻易调离?阎王府就在紫禁城左近,驰援为何久久不至?”

“如果只是意外,本宫只能说一切都是天意。可若是帝君有意为之,借本宫的刀来杀人,既除去了后宫中的隐患,又借机拔掉了阎罗军这心腹大患……”

太昊陨悚然一惊,赶忙打断道:“母后慎言!”

姜皇后如梦初醒,回过神来后打量着太昊陨,感叹道:“陨儿,你当真是越来越像你舅舅了。”

她口中所说的舅舅,在多年前那场宫变之中,已经陨落在阎中兴刀下,姜皇后时常睹物思人,看到太昊陨也时常有此感叹之言。

太昊陨心中一酸,躬身道:“外甥肖舅,乃是应有之义。”

又在心中默默补充一句,“可本宫是帝君之子,岂有肖区区王侯之理?母后啊母后,你终究不愿儿臣登上这太子之位,只愿儿臣做那闲散的王侯。”

姜皇后话一出口,已是觉察其中歧义,见太昊陨低头躬身,情不自禁伸手虚扶,想要说些解释的话。

可最终嘴唇翕动,只是在心中深深叹了口气。

这位高居凤辇上的皇后,眉宇间隐隐有复杂闪过,再次开口说道:“陨儿,母后困顿在深宫之中,你大哥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母后若不尽全力护其周全,又如何能保我母子三人平安?”

“母后所言甚是有理。”太昊陨抬起头来,少见地直视姜皇后,“年少时,面对阎中兴的杀机,母后弃我于不顾,却舍生忘死挡在大哥面前,此事怪不得母后。然而……”

太昊陨话锋一转,目光也变得格外犀利,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怨恨,“阎中兴死后天下太平,内廷中更是平安无事。母后为何仍是一心扑在太子身上,对我不闻不问?”

姜皇后面色微变,下意识开口解释道:“陨儿,非……”

“母后不必解释,只消回答儿臣几个疑问。”太昊陨目光越发凌厉,沉声质问道,“孩儿生辰何日?孩儿最爱吃的糕点为何?孩儿平日最喜欢的消遣为何?”

太昊陨每问出一个问题,姜皇后脸上的犹豫和复杂便多了几分。

坤宁宫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姜皇后身为母亲,竟是连一个问题都回答不出。

太昊陨目光虽然锋利,但隐隐还有一些期盼,却在姜皇后的沉默中渐渐黯淡。

他坐到身旁的檀木椅上,随手拿起桌上置放的糕点,果然是入口即化,甜而不腻。

“难怪大哥喜欢这桂花糕,滋味果真是极好的。”太昊陨叹了口气,端详着已是起了些红疹的手掌。

神通境虽说体魄强健,超脱凡人,可若是有心克制元神内炁,寻常的毒药也能将其杀死。

太昊陨不由得在脑海中回想,每次他晨昏定省,一年三百六十五日,这坤宁宫中总是放着桂花糕。

可是……

他的母后养育了他足足二十三年,竟丝毫没注意到他体质特殊,吃不得这一口吃食。

既然母亲对儿子没有慈爱之心,又怎敢要求儿子兄友弟恭,侍奉孝顺?

想到此处,太昊陨忽然哈哈大笑,大踏步朝着宫门外走去,眼中的泪光被元神之力蒸发得干干净净。

临走前,这位背影萧索的七皇子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道:“烦请母后告诉太子殿下,天机子这条命是我给的。从今往后,他与太子一脉再无瓜葛,还请太子莫要见怪。”

————

阜阳八大学宫,止戈临东,稷下临西,天机临南,辕戟临北,九刑居东北,兵戈居东南,百家居西北,半边天居西南。

天机学宫不像其他七大学宫一般,由于人丁稀少又地处偏僻,学宫更是以清冷孤寂的黑白色调为主,所以常年出入此间的人极少,宫门外往来之人也是十分少见。

此时此刻,天机学宫某处孤僻的山峰内,有着一道常年风霜弥漫的湖泊,方圆百丈内寸草不生、草木凋零。

尽管湖泊的温度异于寻常,可湖水却丝毫没有结冰的现象,反而如同寻常湖水般,在微风的吹拂下缓缓流动。

哗啦!

一道人影从寒湖中缓缓升起,此人青年模样,面色肃然,身穿一袭黑白道袍,胸前身后分别绘有黑白阴阳图以及八卦图。

天机学宫天机子!

“阎四夕……”天机子落到岸边,缓缓吐出一口寒气,脸上身上凝结的冰霜迅速蒸发散去,露出他原本的俊俏面庞。

“若非师尊事前夜观天象,为我做主向太昊陨讨要了复生玉,如今我早已身死道消。”

天机子举起双手细细查看,这副新生的躯体,掌心纹路早已截然不同,变得凌乱不堪,测算得到的命运是一片混沌。

严格来说,天机子已经死去一次了,但复生玉是无极天难得的宝物,万年难出一枚,给了他第二次的生命。

在前往紫云山脉参加冬狩之战前,天机子最终还是答应了太昊陨的赌约,提前将精血滴入其中,并以冰寒之气冰封。

倘若他十天内发生不测,复生玉便会通过精血中的残魂,助他完成起死回生的壮举,但从此之后他便要成为太昊陨的军师。

可若他安然无恙度过生死之战,那么天机子仍然效忠于太子殿下,太昊陨将会失去这枚珍贵至极的复生玉,可谓是赔了买卖又折兵。

不出天机宫主所料,天机子果然陨落在了紫云山脉,但复生玉会将修者的状态恢复到巅峰,也就是其生前最后一刻的境界,所以如今的他不仅起死回生,更是成就了九九至尊。

只需召唤广寒月宫,便可蟾宫折桂,天机子无论实力境界,都不会弱于晋升的阎四夕。

想到此处,天机子露出仇恨的神情,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脖子,阎四夕最后那一剑让他尸首分离,至今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

“徒儿,一时的失败不必记挂在心,你是本座的亲传弟子,是命中注定的天机宫主。区区阎四夕,就算他实力再高,不成真人终究是蝼蚁,往后你还有大把的时间复仇。”

天机学宫深处,天机宫主苍老的声音隔空传来,提醒天机子稳住道心。

“是,徒儿谨遵师命,私人恩怨暂且放在一旁,日后定会尽心竭力,辅佐真龙天子登临帝位。”天机子听着耳边的传音,神色越发恭顺,朝着虚空躬身一礼。

“太昊陨,这一局是你赌赢了,从此往后,我天机子这条命便卖与你,助你荣登大宝,成就盖世帝业。”天机子眼中阴阳瞳转动,自言自语道。

————

紫禁城,金銮殿,天武帝君高坐龙椅,高公公随伺在旁,金殿中悬浮着那尊威势无双的八方社稷鼎。

天武帝君紧闭双眼,耳边依稀有女子曼妙声音传来。

“桃花妆,桃花妆,桃花树下为谁妆。为谁妆,为谁妆,年年春色忆陵郎。忆陵郎,忆陵郎,黯黯思卿泪沾裳。泪沾裳,泪沾裳,夜夜念君守闺房。守闺房,守闺房,年年等那不归郎。不归郎,不归郎,点点情思为谁伤。为谁伤,为谁伤,紫禁城旁流月江……”

女子声音婉转动听,透漏着丝丝缕缕思念情郎的情意,天武帝君仿佛又回到了那段征战沙场的日子,桃花林中一位容貌清秀、身姿绰约的女子翩翩起舞,笑靥如花。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天武帝君睁开双眼,目光穿透虚空,落在那座早已废弃的宫殿之中。

此时虽是寒冬腊月,年关将至,但宫殿桃林仍是桃花盛放,花香芬芳四散,沁人心脾。

帝君有感而发,桃花依旧在,可伊人早已魂归冥冥。

默了默片刻后,天武帝君开口问道:“大伴,你说朕这么做,是不是大错特错?”

高公公从早年便跟随在帝君身旁,两人同甘苦共患难,不知度过多少生死劫难、明枪暗箭,自然明白天武帝君所指为何。

“陛下焚膏继晷、宵衣旰食,不负江山社稷,有些私心也实属正常。奴才自小侍奉,至今已有四十多载,自当上体天心。无论陛下要做什么,奴才都会依旨行事,至于是非功过,且留待后人青史评说,奴才无权置喙,也不想多加评说。”

天武帝君一时失笑,摇摇头笑骂道:“就你滑头,若是中……在此,绝不会如你一般阿谀奉承。”

“奴才不过是残缺之身,下九流的东西,怎敢与阎王比肩,陛下折煞奴才了。”高公公赶忙开口推脱。

“罢了罢了,在朕面前还装什么?”天武帝君摆摆手,神色变得格外郑重,“依照计划行事,将朕的旨意宣读下去,静等好戏开场便是。”

“奴才遵旨!”高公公手中浮现出一道圣旨,毕恭毕敬退出金銮殿中。

殿外文武百官早已等候多时,见高公公推门而出,位高权重的几人纷纷上前询问,震王犹豫片刻后,收回迈出半步的右脚,静立在后方侧耳倾听。

“高公公。”渤海王一身青色朝服,手持笏板,赶忙上前询问道,“陛下为炼八方社稷鼎,已有将近半年未曾早朝,今日可有旨意传达下来?”

“国不可一日无君,我朝虽有一百零八王侯镇守各郡,但诸多民生兵政要事都需陛下做主,不可荒废时日太多。”一位身穿紫色朝服的耄耋老人,脸上沟壑密布,对着高公公唉声叹气。

这老人并无修为在身,但却是稷下学宫宫主,太昊皇朝以儒、法立国,稷下学宫宫主的地位可想而知,高公公也不敢稍有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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