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午饭落了帷幕,苏万主动请缨要去帮王胖子收拾碗筷,王胖子瞅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把人赶出了厨房,苏万心里苦,但苏万不说。
我和杨好正坐在二楼的房间里谈话,还没进入正题,就看见苏万推门而入,弓着腰,耷拉个脑袋,整个人都有些无精打采。
“苏万,你这是怎么回事?今天话这么少?”
杨好拖了张椅子移到苏万的方向,苏万毫不客气地跨坐上去,整个前胸靠在椅背上,窝成一团。
“我也想话多,好哥,你是不是上天派来整我的?”
“苏万,你这话就不地道了,我知道你跟黎簇鹣鲽情深,又不是让你牺牲色相,只不过是让你跟人见一面。”
苏万听着看向了我,我走上前去揉了揉他的头发,随即很自然地搂着苏万的腰,两人共享一张椅子。这才扭头对杨好说,“万万要是想去,我当然没有意见。不过好哥,你好像没跟我们说实话。”
杨好看着两人一副腻歪的样,举手表示投降,然后又说道,“其实事情是这样的,在那姑娘反水之后,我去找过她一次,我们聊得也挺好,但就是没法直入主题。”
“再后来,我知道她和苏万是一个大学的,本着找共同话题来寻找直入主题的契机,就和她谈起苏万来了。当时……”
杨好说着,思绪一转,转回到了他和那小姑娘谈话的当天。
“苏姑娘,不知道你认不认识苏万,他是比你大两届的学长。”
“苏万?我知道,我们学校医学系很有名的学长,又帅又多金,而且身材一级棒,长得就像小绵羊,小天使,他可是我们学校好多女生的梦中情男。”
“你们对他的评价可真高。”
“那可不,你怎么突然提起他了?等等,你叫杨好?”
杨好诧异地点头,他不敢想象这小姑娘竟然现在才想起他的名字。
“那么,你说的那个苏万就是道上南瞎的二徒弟?天啊,我还以为我们学校那个苏万只是跟他同名呢。”
说着那小姑娘激动了起来,杨好顺杆往上爬地说道,“你很崇拜他?”
“那可不,你想想,双重身份,白天是医学系万人迷的学长,晚上是道上赫赫有名的小苏爷,天啊,这,这简直太迷人了,就跟的男主角一样。”
杨好看着小姑娘花痴一般熠熠闪动的双眼,毅然决然地准备把苏万投出去当“诱饵”。
“那么,如果你答应和我们夹喇嘛的话,我可以在行动前,让你和苏万见一面。”
话说到这里,我已经十分清楚后面剧情的走向了,不免觉得又好笑又生气。
好笑的是,苏万在不知不觉中收获了这么多的小迷妹,生气的是,杨好这家伙竟然把苏万当成筹码给押了出去。
苏万显然感受到了我的情绪变化,先一步质问道,“好啊,好哥,你竟然出卖我。”
“苏万,这真是冤枉啊,人家是你的小迷妹,我只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况且,如果有她这个搬山道人在,我们生还的机会就会更大。”
“那我们还可以找……”
苏万话还没有说完,杨好就截胡说道,“苏万,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要是让他们老油条出马,那就不叫冒险了,叫去游乐园观光。我们既要有冒险的刺激感,又得保证生命安全,因此,我找了年轻一辈的夹喇嘛,那个苏姑娘,我杨好势在必得,当然只是为了夹喇嘛,没有私情私怨。”
“希望你没有,不然我只能为你烧香了。”
苏万讥讽地说道,半张脸靠在椅背木条上,半晌才抬起头来,他偏头看我,而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他的脸上有一条很深的木头印子。
苏万并不知情,只是带着迟疑地神情看我,我知道他是想征询我的意见,但我是不会干涉他所做的决定,不然的话,我和关鸟的笼子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如果万万认为这一趟有必要去,那就去呗,我还不相信,一个小姑娘能抢了我的位置。”
我正经起来简直不是人。
“再说了,只要本宫不死,尔等终究是妾。”
好吧,我这人也正经不了几秒。
苏万白了我一眼,扭头看向杨好,“死水龙王庙也不是好哥你一个人的生意,我们俩也是有责任的,既然好哥把人都找到了,我们也不能当什么甩手掌柜,既然用得着我,那这一趟,我走一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总归不是脏活累活。”
杨好看着苏万点头答应了,唯恐迟则生变,连夜就想带着苏万前去赴约,那猴急的样,就好像是怕人小姑娘长翅膀飞了一般。
苏万连忙按捺住杨好那颗焦躁不安的心,安抚道。
“好哥,要去的话,我觉得还是明天清早出发比较好,这次就坐火车慢慢摇回北京,轻装简从,从龙岩市坐早上八点的那趟,十个小时左右也就到北京南站了,然后在北京住一晚上,第二天吃过早饭,再去拜访那位苏姓的小姑娘,也得尊重尊重人家小姑娘的意见,所以,好哥,这事还得你提前联系人家。”
苏万把路线规整地清清楚楚,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他是犹豫过后才订出的方案,但我还是了解他的,这么些年,他的谨慎态度是有增无减的,即使是和夹喇嘛的人一起下斗,也是会第一时间保证所有人的安全之后,再进行下一步行事,不像我,基本上是想一出是一出,很少规划,是凭着股不怕死的冲劲走到如今的地步,当然我也不是完全不动脑子,只不过没有苏万那么的缜密。
而杨好,在霍道夫的手下,锻炼得叫一个能文能武,性格上在某些情况下还是偏向能动手就别吵吵的状态。
也因此,我们三人的性格刚好互补,可以说是比较常有,但又不需要特意去磨合的等边三角形。
“既然苏万你这么规划了,那就按你的来,明儿天还没亮,我们就得赶往龙岩,不然铁定赶不上那趟快车,只能等到中午坐个十多个小时,想想都感觉磨磨蹭蹭的,屁股要生疮。难受。”
“好哥,不要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下午,鸭梨要去后山继续训练,我和你就去找师兄和胖爷问问,能不能找辆车,三蹦子,拖拉机,什么都行,或者让谁开着那辆越野车送我们到龙岩市也行。”
杨好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单抽出一根,后又掏出了打火机,眼看着就要点着了,苏万好心提醒道,“好哥,我建议你在这别抽,要抽到屋外面去,要是给师兄他们看见了,那就了不得了,张爷可盯着师兄戒烟呢,你可别勾起人家烟瘾来了。”
杨好明显是听劝的,把烟又塞回烟盒里,转身就出了门。
这时,我和苏万面面相觑,皆扯出一个尴尬的笑,毕竟谁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偶像剧剧情般的走向出现。
“万万,你答应的那么快,就不怕我吃醋吗?”
我依旧抱着人,摇摇晃晃的,椅子好似都得给摇散架了。
“我又不是去约会,我那是单刀赴会,成分可不一样哈。再说,全世界都知道我苏万追你黎簇的事迹了,你怕什么,该怕的是我才对。”
苏万噘着嘴盛气凌人地说,语气中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委屈。
“那这么说,万万是受委屈了?”
“那可不。”
苏万伸手把我从椅子上赶下去,自己也顺势收脚,眼光看向那张无比美好的大床,“哐当哐当”的,苏万四仰八叉地躺了上去。
我紧跟其后,压着人嬉闹。
“那这样吧,万万,你快跑,这次换我追你怎么样?”
我捏着苏万那张像小绵羊又像天使的脸,颇为认真地说道。
“幼稚,我可不想再瞎折腾了,平淡如水也是一种幸福,不是吗?”
苏万说着,我香了一口他脸上的木头压痕,“诶万万,看,有人小脸上分层了。”
我去掏手机,好让他照看自己的脸。
“啥啊,啊!肯定刚那椅背给压的,都怪你太重了。”
苏万甩锅甩得毫无负担。
我不放心上,呵呵一笑,“是是是,我太重了。”
我拿人当抱枕,窝了个舒服地姿势,预备着午睡。
“诶,鸭梨,你真不吃醋啊。”
我意识到苏万是问见那个小姑娘的事,把人又抱紧了些,“吃醋嘛,有点,但……优秀的人,肯定会招很多人喜欢,我要是见一个吃醋一个,那不得酸死,再说,我才是正妻,现在可是法治社会,讲究一夫一妻制,总不能犯法吧。”
我义正言辞。
“又瞎贫。”
“没贫。一夫一妻不就是一心一意嘛。”
我斩钉截铁。
苏万就笑,一个吻落在我的额头,又拍着我的后背温柔地说,“我知道,我知道。”
我的眼眶此刻不禁有些湿润。
是有多久了呢?多久没有感受过家人的温暖了呢?
我好像不太记得了。
恍惚间,我沉入了梦境。
此时已过清明,正是雨季来临之际,冬日里万籁俱寂,枯枝烂叶的景象已然逝去,慢慢地,慢慢地,正如那篇课文描述地一般,春姑娘悄悄地来了,枯树抽新芽,草地生野花,虫鸣奏百乐,万物皆复苏。
我的耳边充斥着鸟叫虫鸣,不如夏季那般令人躁热不安,反而令人感触到生命的鲜活。
半晌,悠闲的午休时光过去了,正如苏万所规划的那般,他们去找明天赶往龙岩的车,而我跟着张起灵再次到了后山瀑布旁的那块空地上,开始学习一些基本功,连带着看了一场令人直呼精妙绝伦的刀术“表演”。也就是张起灵给我演示了一遍,他所使的那套刀法。
之后,教我的时候,也没怎么跟我讲述,只告诉了我一个字“悟”。
大道万千,能从中悟出个一星半点,大概也就足够受用了。
虽然我很鄙视那些动不动就搞什么玄妙,藏头露尾的大师做派,但在大名鼎鼎的张起灵面前还是不敢造次的,我确实是一个难搞的顽皮“小孩” ,但我不是一个傻子,是非曲直,轻重缓急,我还是懂的。
一下午下来,你别说我还真就悟着悟着,悟出点什么名堂来,当然不是参悟了张起灵那套刀法的玄妙出来,而是找到自己使刀的弱点出来了,只要再琢磨琢磨,把他教的东西融会贯通,说不准,我真能更上一层楼。
毕竟传承之类的说法,也是离不开因人而异,生生造化,融会贯通等所谓玄之又玄的腔调的,万变不离其宗,正是此理。
一下午的时光转瞬即逝,我拖着疲倦的身躯匆匆吃过晚饭,一门心思只想躺尸,而回到房间的时候,苏万已经先我一步拿了个盆,打了点热水,招呼我过去泡脚。
“鸭梨,你不知道现在这泡脚了,胖爷他们可是喜欢得很,他们还说及时行乐不如及时泡脚。你今天累了一天,小腿肌肉肯定难受得很,尤其是膝盖,以前还受过伤,得用湿毛巾热敷,注意保暖,这样阴雨天才不会疼。也不知道你那骨头好没好利索,我觉得还是要去医院透片看看,不过都这么多年了,应该还是好得差不多了吧,但保暖什么的还是可行的,毕竟有备无患……”
苏万絮絮叨叨,絮絮叨叨地说着,手里拿着一条冒着热气地毛巾走了过来,随即蹲在地上,认真地给我的小腿做热敷。
我看着他的样子,顿时有种贤妻良母的即视感,但我很清楚,我要是敢说他是贤妻良母,指定下一秒大嘴巴子就抽脸上了,还不带犹豫的。
我正这么想着,苏万已经把那条毛巾搭我膝盖上了,随即又端出一盆热水,挨着我,自己个泡上了。
这时,杨好走了进来,一看就乐了,“哥几个兴趣挺别致啊,年纪轻轻的就爱上养生泡脚了?”
“你懂个屁,年轻才更该养生,等老了,养生就晚了。”
我不客气地回怼道,杨好也没恼,拉了条小板凳就坐了下来,汇报式地跟我们俩说,“现在有两件事要跟你们说,第一件事,车找到了,明天清早有个大爷顺路要去龙岩办件事,可以载我们到龙岩,去火车站可以自己打车。第二件事,我要跟你两凑合挤一晚上了,不是没有空房间,是我懒得自己打扫了,打扫完都得什么时辰了啊。你们俩是运气好,这间房以前是张爷的,不然你们也得一顿好折腾。”
杨好说完,也不等我们同意,拎着洗漱用品就往浴室走,似乎他是来通知我们的,不是来商量的。
“嘿,杨子,你还真是不客气啊,你老板知道你这么无赖吗?”
“关他屁事,反正明早就得去赶车,我也只能跟你们凑合了。顺便监督你两别乱来,吴邪他们可是跟我说了啊,今晚上他们还想好好睡上一觉呢。”
我还想跟杨好争辩一番,苏万拉住了我,一脸的无可奈何,而我更是满脸的生无可恋。
以前的人说,不怕流氓胆子大,就怕流氓有文化,我现在是,不怕流氓有文化,就怕流氓自来熟+耍无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