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杨好负责力气活,踩在木桩子上,绕着棺材走了一圈又一圈,仔仔细细地开始研究着它。
而苏万坐在稍外圈的木柱子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黎簇,你看,这棺材的花纹好像是太阳纹样。”
“传闻古人将太阳花纹雕刻在棺材之上,有两层含义,第一层自然是对太阳的崇拜,第二层是希望把死者送到光明的地方去。”
“这话说的在理。”
杨好边说边点头,瞅着棺盖和棺身之间有没有什么可以突破的缝隙,还不时拿撬棍试吧试吧。
我看着他那专心致志的劲儿就觉得他实在过于兴奋,一点也不成熟,余光却瞧见苏万在捞他的右腿裤脚,一溜烟地梭了过去。
“我来,是不是疤又裂开了?”
我这么说着,撩开裤脚往上卷,果然能瞧见点点血迹已经渗到最外层的绷带上来了。
“可能刚刚往后翻的时候太用力了,真没事……”
苏万把脚直往后缩,我一时情急握着他的脚踝就往前拽,“别动,别乱动。”
我耐心地又一次给他处理好伤口,缠好绷带,这时,杨好正费劲地去撬棺材盖,嘴里还喊叫着,“快快快,黎簇,苏万,来帮忙,我一个人弄,那得弄到什么时候?”
“诶,来了。”
我小声地吆喝了一声,然后打了一个完美的蝴蝶结给苏万,按着他的肩膀,示意他待在原地,而我起身走向杨好,两人各站一方,一人撬一边,听着松动了些,便知道有戏,两人又合力把盖子推开一个小口,拿钩子去勾里面的东西,没发现什么动静,大概是没什么机关,才安心地把盖子推开了大半。
“这……”
“怎么了?”
苏万扭头好奇地问。
“这不楼兰美女吗?”
杨好答应着。
“什么?”
苏万由此更好奇了,一脚重一脚轻地走了过来,一看,不禁脱口而出,“还真是楼兰美女。”
楼兰美女是指1980年穆舜英发掘出一具女性干尸,史称“楼兰美女”。是新疆出土古尸最早的一具,距今约有三千八百年的历史。
出土时她仰卧在一座典型风蚀沙质土台中,墓穴顶部覆盖树枝、芦苇、侧置羊角、草篓等。
古尸身着粗质毛织物和羊皮,足蹬粗线缝制的毛皮靴。发长一尺有余,呈黄棕色,卷压在尖顶毡帽内,帽插数支翎,肤色红褐色富有弹性,眼大窝深,鼻梁高而窄,下巴尖翘,具有鲜明的欧罗巴人种特征。
而此处的女尸,裸体,用毛毡包裹,黄棕色长发,头上戴尖顶毡帽,帽上插有鸟翎羽,足穿皮鞋。在尸体脖颈、手腕、腰部有玉、骨质珠饰。在胸口上部置一小包碎麻黄枝,足下附近还有一草编小篓,里面盛少量麦粒或白色浆状物。
“那还真是奇了怪了,这里简直就真是第二个太阳墓。”
苏万正聚精会神地观察着古尸,我却在隐约中感觉到了威胁,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之时,一条蛇从棺材里窜出,直冲苏万的脸,我连忙扯着苏万的衣领,往后拉。而杨好抬手就是一刀,干净利落地把蛇削成了两半,落在古尸身上,不自觉地扭动着自己血淋淋的残躯。
虽说如此,但那种致命的威胁感没有消失。
“不对,我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我正皱着眉思索,只听苏万闷哼一声,抽搐几秒后,抓着我的手臂说,“快,快跑,是,是杀虫,杀虫。”
我低眼,看向苏万的那只手,继而又看向他的脸,脸色青了大半,又看向他垂在身下的另一只手,鲜血淋漓。
“你疯了,你到底在干什么?”
“他的确疯了,看你在四处张望,就把手伸到还没死透的沙蛇嘴里,让它咬自己。”
杨好替苏万解释道。
“还在聊什么,再不走都得死。”
苏万急切地说,拉上我和杨好就跑,走到门口,顺道把匕首扔给山圈,说道,“你们要是不信我,可以继续留在这,匕首给你们,就当相识一场,山水没有相逢,拜拜咯。”
说完撒腿就跑,脸色铁青,似乎被吓得不轻。
“苏万你就那么确定那蛇给的讯息是正确的?”
“那棺材里的蛇是最近才进去的,不然尸体不会毫发无损,蛇也不可能活着,我瞧见棺材里头有个破洞,大概是什么东西咬破或者干枯得厉害,自己裂了,那蛇便钻了进来,大概是躲阴凉,外头太阳应该升起来了。”
苏万边跑边说,“我被咬之后,看见那蛇正如往常一般前往沙虫沉睡之地,陡然感受到了它最直白的恐惧,随后绕了好几个弯子才来到这里,因此,我断定沙虫苏醒了,因此沙蛇们也不敢再随意溜达。”
“而且就算是无事发生,开了那棺材之后,我们也就该离开,若真有人把事捅给了条子,我们身上什么赃物都没有,任谁胡诌,也摊不到我们头上。”
“万子,这你就放一百个心,没人会捅给条子。其他我不放心,这一点百分之百放心,王胖子也不会喜欢和条子打交道的。”
这时,杨好在一旁笃定地回答道。
“要真是这样,倒是少了一件麻烦事。”
苏万听着,点头表示满意。
“等等,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东西爬行的声音?”
正说着,一庞然大物扭着肥大的身躯突现于几人视线之内。
“快,躲起来。”
苏万招呼着说,几人就近躲进了一间简陋的墓室之中,这里狭窄干燥,几乎什么都没有。
几人贴着墙壁去听,听着那扭曲爬动地声音远去。
“它们往小太阳墓去了。”
苏万捏着嗓子,拿气音说着。
“难道它们就是守护小太阳墓的镇墓兽?”杨好惊奇地说。
苏万摆了个摊手的手势,表示不知道。他流着鲜血的手掌毫无顾忌地晃悠到我的面前,看得人心烦意乱,我抬手捉住,为保证动作足够地轻微,不会有被沙虫发现的可能性,只好从裤包里掏出先前换下来的绷带,草率地包扎起来,避免进一步地伤口感染。
“那那什么蛇神选中之人也就该出现了吧。”
杨好锲而不舍地问道。
“好哥,你也未免太封建迷信了吧。”
苏万摇了摇头,表示无奈。
“那我们乘机逃跑?”
我做完缠绷带的活计,看着已经聊得热火朝天,似乎不给人插嘴机会的两人,瞅准时机地问,苏万跟我隔得很近,也许是感受到了我的不悦,索性贴着我的耳朵说,“等危机彻底解除,再走。”
杨好看着,表示辣眼睛,不满地凑了过来,用三人都能听清的声音说,“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苏万转头靠近他了一些说,“我刚说等危险解除再走。”
“谁知道危险什么时候解除。”
杨好又一次表示不满,这时,远处传来尖叫声,大概是山圈他们遭遇了沙虫。
苏万皱着眉头又说,“这样的情形,不一定我们就能全身而退。最好的方式是做好战斗准备,如果沙虫喷射的溶液是强硫酸的话,使用强碱的装备进行酸碱中和是最靠谱的方法。但我们如今的装备简陋,可行性很差,所以,我准备了pnB。”
苏万说着从包里拿出了一件看上去类似于防护服的衣服。
“这个是我特意拜托胖爷定制的耐腐蚀性强的防护服,是由酚醛环氧涂料作为第一层耐腐蚀材料,芳纶纤维作为第二层耐腐蚀材料,且厚度为0.01mm-0.05mm的耐腐蚀面料制成,最大程度上增加了耐腐蚀性的效果,但由于时间关系,只得到了这一件,因此……”
“因此,你准备冒险一搏?”
我压着火气问道。
“也可以这么说,但我的计划是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
苏万摆手示意我和杨好凑近,之后,他才开始说他那堪比惊天地泣鬼神的pnB计划。
“这……这太危险了。”
“正是因为危险,我决定由一人回去请外援,不出意外的话,胖爷带着强碱装备在我们的营地等候多时。声明一下,我是必须得留下的,计划是我提出来的,就必须由我执行到底,你们俩要是不知道该怎么分配,就猜拳。”
我和杨好对视一眼,一时间也都不肯做这个临阵脱逃的人,更确切地说,是都希望对方主动退一步,而我肯定是铁了心要留下,于公于私皆是。
而杨好,虽说他已经流连地下一周有余,但精气神却丝毫不减,大概这趟旅程没有想象中的难走。
因此,谁都不会轻易退让半步,只好将决定权交给运气。
“石头,剪刀,布。”
一局定输赢,我和杨好同时出手,结果揭晓在即,苏万却已经先行一步,好像他一点也不在乎结果如何,亦或许他是足够信任我们,这都无从猜测,毕竟无论是如何的结果,都还是同一战线,不过是分先锋还是后援,按结构性质来讲,都是一样的重要,同先锋是争取时间,蓄势待发,后援手是稳定局面,扭转乾坤,对于苏万的计划而言是缺一不可。
但对于他的情感而言,我却无法肯定他是否是更期望命运之神眷顾于我一人,还是云云皆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