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月嘛,大概是因为我美得像月亮一样。”郭清辉糊弄着接话。
“……”江敬川便不理她。
见糊弄不过去,且江敬川已经多次深度参与她的行动,后续还需封口保密,便决定如实告知。
“好吧好吧,我说就是了,师叔你别不理我呀。相月是我的代号,我们这行结仇太多,一般不用真名。我郭二从小聪明绝顶,但圣上却觉得我就是一肚子坏水,总是在京城惹事生非,因着我姐姐的关系,他又不便再招惹郭李两家,不好惩处我,所以给我找了个活儿,准备消磨消磨我这一身精力,这个活儿就是抓细作。”
“抓细作?”江敬川吓一跳。
“对啊,阴差阳错,我竟然干得还不错,在宫里读书的时候就抓到了一个潜伏后宫的西夏细作。然后一发不可收拾,天南海北地抓,立过不少功呢。”
“你一个姑娘家,圣上怎么给你安排这么个活儿?”江敬川不满。
“姑娘家怎么了?以我的家世,如果是男子,成年后本来也是要恩荫做官的,性别限制不了我的实力。不说汉唐盛世的吕后、武皇,且说本朝,没有刘太后像定海神针般镇住那几派相争,守住国土,大宋早被辽夏蚕食了。再说辽国,抛开立场,萧太后也是一介女子,率兵亲征,陈兵边境,签下那澶渊之盟,两国止战四十余年。”郭清辉可不服气。
“我并非是小看女子,没有女子,这世间也不存在任何人了。只是抓细作这么危险的事,为何安排给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江敬川赶紧解释,他可从未轻视女子。
只是看她屡处险境,如今又被断了肋骨,觉得圣上给她派了这么危险的任务,有些荒唐。
“不会武功,或许正是我的通行证。我去哪里、做什么都少了一分怀疑呀。若我是个武艺高强的人,野利新丰会放任我站在船舱上看到火药?”
换个角度考虑,确实颇有道理。
换做是他自己,怎么也不会怀疑这么个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娇娇女,会有另一重身份。
“也罢,的确是万万没想到。”江敬川承认,又想起当日在东灵城的状况,“当日你再三要求对向大师的消息保密,就是因为东灵城内有细作?那细作便是马师兄?”
“师叔你听了可别伤心哦。”郭清辉提前安慰他,“东灵城的细作不只是马掌事一个人,整个都漏成筛子了,这几日拿到沈叔叔这边审问下来的笔录和名单,我们回去便知。”
郭清辉又把马掌事参与走私贩卖青盐、云茶坊已成细作接头据点、目前已替换东灵城数十人细作的事,一一告知江敬川。
到此刻江敬川才知形势已经严峻到如此程度,看似祥和的江南,已经隐患重重。
“西夏为何选择江南下手?”江敬川不解,“江南远离西夏,深入腹地,后方太远,难以为继。”
“有两个原因,一是’苏湖熟,天下足‘,江南是鱼米之乡,足以供养天下的江南一旦出了问题,大宋便就出了问题;二是,连年战事,朝廷断了宋夏贸易。如今西夏极度缺银缺粮,这几千细作不光是要搅乱江南,还需要在贫瘠的西夏和富庶的江南之间往返走私,以青盐换银换粮,回去救元昊的急。”富庶的江南,自然就被盯上了。
“你来江南也是因为这些西夏细作?”江敬川问道。
“对。”
“……”所以,终归是要回京的。
——
次日,沈朗便请二人来了主营。
“贤侄,江少侠,有请。”沈朗坐在主将席上,“二百余细作已初审结束,贤侄要的名单和高邮军盖章的证据、文书,王副将,递上来。”
“谢谢沈叔叔!”郭清辉欢快收好,“得亏沈叔叔给我开个‘良民证’,我现在还背着叛国的罪名,要靠着这些证据重新杀回东灵城呢。”
“贤侄不在京城,怎会跑来这苏州东灵派?”
“我爹让我出家修道,修心养性呢。”
“修什么心养什么性!老将军不是把贤侄教养得很好嘛?我要是养出这么个闺女儿子,肯定是我老沈家祖坟冒青烟了。”沈朗是李老将军旧部,自然也看不惯英国公郭家。
“对吧?我就跟沈叔叔英雄所见略同。”郭清辉颇为认同。
两人一唱一和,江敬川都快没眼看了。
“这江少侠是?”沈朗拉过郭清辉低声问道。
“帅不帅?我准备英雄榜下捉婿的。”郭清辉毫不扭捏,直言。
“噢?是嘛?”沈朗眯着眼睛看着江敬川,“来人,围起来。”
“……”江敬川一时也搞不清状况,被数十位将士团团围住,甚至对方已经开始出枪。
江敬川闪避几个回合,但对方人数实在众多,只好拔剑,全力应战,同时又冲沈朗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江少侠也不看看这扬州是什么地方,既然来了,便是羊入虎口。”沈朗把郭清辉拉到一边看着,对全体将士下令,“今日谁拿下江少侠,重重有赏!”
打了几十个回合,从群攻到车轮战,再到单挑,足足打斗了半个时辰。
营帐外跃跃欲试的将士越来越多,江敬川感觉自己快体力不支了。
沈朗终于点了点头,挥出长枪:“小子,看枪!”
又是新一轮的单挑。
几十个回合下来,二人精疲力尽,江敬川坐在台阶上,气喘吁吁,接过沈朗刚才的话:“这扬州究竟是什么地方?”
沈朗打得也气还没顺过来,郭清辉便抢话:“扬州当然是‘娘家’呀,当年平定李重进叛乱之后,我外祖在扬州当过几年知州。他对外名声虽然不咋地,凶狠残暴;但在扬州口碑还是不错的。江南这么多地方,我也就敢正大光明来扬州。”
“有这么编排自家祖上的么。”江敬川道。
李处耘老将军,他是听闻过的,曾知扬州,当年太祖时期,李重进叛乱,平叛之战过后,满目疮痍,民生凋敝。
李老将军治理扬州多年,又上书减税,扬州才恢复到当年的繁华。李将军调任回京的时候,扬州百姓沿路涕泣送行,连着好几日才陆续散去。
“所以啊,这‘娘家’,你来了就别想走了,留下来入赘!”沈朗休息一阵便缓过来了,朗声道。
郭清辉咯咯笑出声:“沈叔叔,给我备了多少嫁妆?我要折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