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叶收回视线,抬手将木制窗子拉合上,转身说道:“看一些癞蛤蟆。”
“癞蛤蟆?”
赵沉玉心中不解,但早上的运动和超负荷的计算,早已让她饿得前胸贴后背,无心追问了,直接坐到桌子前拿起筷子说道:
“快些吃吧,我午后还得去当值。”
寻叶温顺地弯腰行礼应道,缓步走过来,没有坐到对面,而是坐到了赵沉玉的身旁。
他入座时,淡淡的竹叶清香从他的身上散了过来,像是想完全包裹住她一般。
赵沉玉皱了一下眉头,还是没有起身换位,将就着随手给寻叶夹了一筷子的菜,又夹了一筷子的鸡肉埋头吃了起来。
寻叶看着自己瓷白碗中的青绿的菜,定定看了许久后,才拿起筷子,小猫似的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起来,极其珍惜的模样。
赵沉玉看不下去,又给他夹了几筷子,招呼一声:“快些吃。”
寻叶的动作一顿,偏过脸侧眸望向赵沉玉道:
“殿下不觉得与寻叶同食一餐,很污秽吗?”
赵沉玉怔了一瞬,一下攥紧了手中的筷子,又给他夹了一些,说道:
“都是人,哪来的脏不脏?快些吃吧。”
说完,赵沉玉便夹了一筷子的鱼肉,才咽进喉咙去,就嗅到猛然凑近袭来的浓烈竹叶香,下一秒一个温热的怀抱将她拥入怀中。
寻叶情难自禁地将赵沉玉抱入怀中,玉白侧脸枕在赵沉玉的乌黑光泽的头顶,低声说道:
“殿下,寻叶的伤已经好了。”
赵沉玉猛地被人抱入怀中,惊了一下,回过神便纠结着要不要推开,害怕推开又给人造成心理伤害。
好歹是救命恩人,不能太粗鲁。
但转而一想,即便是救命恩人、有心理创伤也不能这样得寸进尺,行些惹人厌恶的事情。
赵沉玉准备伸手将人推开的下一瞬,便听到寻叶说出这句话,一时间有些怀疑人生,甚至忘了把人推开。
伤好了?
他这是什么自由心证的伤?
先是内伤转心伤,又是两日即康复,这难不成就是习武之人的强大自愈之力吗?
寻叶像是没有察觉到赵沉玉的抗拒似的,痴迷地蹭了蹭柔顺的发顶,接着说道:
“寻叶还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今日就得离开。”
赵沉玉秒懂,这是女主给任务了。
“若是寻叶活着回来再见到殿下,殿下可否允诺寻叶,予寻叶一处殿下的后院厢房?”
这话说的,有点乌鸦嘴的味道了。
赵沉玉拍了拍他的胳膊,鼓励道:“以你的功夫,无论什么事情想必都是手到擒来。”
寻叶抬脸用的鼻尖蹭了蹭她的头发,嗅了一口她发梢的清香,清润的声线低哑缱绻道:
“那殿下便是应允寻叶了吗?”
赵沉玉不想答应他,但又怕他出任务时分神,思虑着不知该怎么说。
寻叶敏锐的耳力让他听着赵沉玉的不规律的紧张心跳声,不欲让她为难,也怕自己难过心伤,手上力道收紧,深深地拥着赵沉玉道:
“殿下不必言语,我知晓殿下的答案了。”
说完,便依依不舍地松开了赵沉玉,痴痴地望着她。
赵沉玉可讨厌这种视线了,因此眉头一皱嘴角一抿,毫不留情地直接上手将他的脸推到一边,极其自然地说道:
“说完了就吃饭,莫要饿着肚子没力气了。”
刚说完,赵沉玉想把自己的手收回,拿筷吃饭时,寻叶抬手,像是完全包住似的,按住了赵沉玉的手背。
赵沉玉感受到,自己手掌下寻叶转头时肌肤与手心的摩擦,高耸的鼻梁硬撑进去,而后是一个软软的触感吻在她的手心。
赵沉玉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时,那软软的东西便分开了。
热气呼出到敏感的手心处,激得赵沉玉的手指抽搐了一下,下一瞬是手心传来湿湿热热的舔舐的触感。
赵沉玉瞪大了眼睛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马上大力甩开手下的脸,疯狂地拿着手帕擦着手心。
这寻叶,真是疯子一个!
喊他吃饭,不是喊他亲她的手啊!
赵沉玉擦着手心,同时视线在房中四下巡着,看看有没有水盆可以洗个手。
寻叶仿佛很歉意般说道:“寻叶实在爱慕难忍,望殿下恕罪。”
“殿下若是无法宽恕,惩戒寻叶,寻叶也心甘情愿。”
赵沉玉压根不理他,这些男人什么心思她现在一清二楚。
赵沉玉一边擦手,一边起身打开门,去包间外喊来小二,吩咐要一盆水。
吩咐完小二,赵沉玉才对寻叶说道:“我不会惩戒你,但我极其厌恶你的这般行为,你下回若是还如此不知尊卑,那便莫要再近我身。”
话说完,不去看煞白着脸的寻叶,转而坐得远远的。
不一会,水来了,可端来水的却不是小二,而是赵沉玉十分熟悉的人——晏星奔。
赵沉玉看着晏星奔笑得灿烂的脸时,一时惊讶,险些忘记洗手了。
晏星奔一进来,眼一瞟便知晓是什么情况,笑道:“殿下惊喜吗?”
“你怎么在这里?”赵沉玉欣悦道。
“这也是我家的产业,我刚就在楼上算着账本来着。”说着,晏星奔将水放到了旁边的架子上,双手一请:
“客官,您的水来了。”
赵沉玉边走过去洗手,边说道:“你家真是财大气粗啊,太羡慕了。”
晏星奔双手环胸倚靠在一旁,朗笑着和赵沉玉聊了起来,同时也若有若无地打量着寻叶。
想到这又是一朵桃花,心中酸涩又微微刺得疼。
赵沉玉洗好手,将手从冷冽的水中拿出,对着木盆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晏星奔立刻机灵地掏出手帕,双手捧着帕子递给她擦手,还对她眨了眨眼。
寻叶看着二人的互动,面上带上笑,但眼中却是冷得仿佛冻上了千年寒冰。
这本该是他与殿下的二人时光……
寻叶坐直身子,脊背笔直,缓缓理了一下衣袖,清雅笑道:“这是哪位弟弟?可否介绍一二。”
赵沉玉才接过帕子,赏了晏星奔一个赞许的眼神,就听到寻叶说的这句话,顿时险些没绷住。
弟弟?
赵沉玉难以费解,幽幽道:“什么弟弟?什么哥哥弟弟都没有,莫要瞎喊。”
寻叶听了,笑道:“是寻叶言语不当,殿下恕罪,不知这位可是晏公子?”
晏星奔点点头,手指偷偷扯着赵沉玉手肘的袖子拉了一下。
虽然不知道晏星奔怎么突然出现,但此时也不好让二人在这里吵起来,于是赵沉玉说道:
“寻叶你可是吃饱了?”
“若是未用够,你且慢慢吃,我先行一步了。”
说完,赵沉玉不想留下来搅合到这乱且稠的情感中,加之刚才寻叶出格的动作,脚下一动便走了出去。
晏星奔也忙不迭地跟了上前,走之前还扶着门,停下脚步回头笑道:
“寻叶公子慢用,今日这一餐已记我账上,殿下孩子脾性,莫怪。”
说完便走了,门砰的一声关上,徒留寻叶端坐于桌前,凝视着雕饰精美的木门,许久未动。
肮脏的癞蛤蟆可是真多——
寻叶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木筷折断,大力地碾碎成一团粉末。
手一松,木筷碎成的黄色粉末便被扬到了空中,下一瞬,房中便不见人影,只留满桌的菜肴和不停晃动的窗扇。
赵沉玉出了包间就想离去,晏星奔出来了,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前牵住赵沉玉的手。
温热干燥的大掌毫不避讳地在众目睽睽下牵上白嫩的小手,勾住了明月般的五殿下。
火烈的视线凝固在那只不知好歹的手上,暗地里的咬牙声不绝于耳。
能将殿下从旁人那拉出来,看来这晏星奔还真是有些手段。
赵沉玉的手被拉住,第一反应是要甩开,她甩了一下没甩开,反而被得寸进尺地直接包住整只手掌。
赵沉玉回头望向晏星奔,用眼神示意,询问他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