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沉玉视线从她手中的泛黄的草稿纸,移到她面上亮晶晶的眼眸上,又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官员。
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满眼期待地望着赵沉玉。
赵沉玉收回视线,伸手想从桌边拿过一张泛黄的草稿纸时,一打雪白的宣纸便递到了她的面前。
赵沉玉手一顿,又拐弯伸向拿一打白纸,抽出一张边写边讲了起来。
能入工部的,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众人听得很是入迷,赵沉玉没用多久,就讲清楚了,顺带着教了一些其他的计算方式。
工部的官员捧着那张写满笔记的纸,如获至宝,欣喜道:
“殿下甚是才思敏捷,若是能将此法推广,那将造福万民。”
赵沉玉闻言,抬头望向那官员,坦然道:“这也并非我独创,若是需要,汝等可自行传授旁人。”
说完,赵沉玉便低头看起了资料,但在翻动册子时,她不由地分神想到这件事。
如果能将现代的一些知识搬到这里,潜移默化,指不定能将科技进程拨快几十上百年。
可饭要一口口吃,事情要一件件做。
赵沉玉收敛心神,翻过一页,沉心看起了手中的册子,旁的人拿了这笔记,也不好再打扰赵沉玉,便去了一旁围着小声地讨论起来。
朝堂上,关于赈灾官员的安排一宣布,除开顶端的那几位与会大臣外,其他的官员纷纷难以接受。
有些是心疼于五殿下要去吃这个苦。
有些是难以想象这样的五殿下能帮上什么忙。
但也有些人如公西然一般,对赵沉玉有着盲目的信任。
一时间即有人想出列上表,却发现各家大佬们都老神在在地垂手静立。
这下哪能不明白?
朝中众人如鹌鹑般低垂着头,无人言语,但眼神之间的对视交流频起。
见状,李兼济迈步行至中间,将赵沉玉研制的水泥和新的符号一并上奏,这时朝上的众人才哑口无言。
从这起,她们对于赵沉玉的印象,才不只是一个容若神人、性情温善天真的单薄形象。
后《安史》记载:时年,长泽亲王恐江南水患,寝而忘食,七日研水泥献圣安帝,圣安帝除为工部郎中,仕江南为水害,拯生民数万之命,得鄂州百姓立长生庙,永世奉之。
退朝了,深蓝色官服的朝臣们三五成群地向外散去。
李兼济被户部尚书陈行拽着袖子不放,追问着她手中的稿纸及符号,说道:
“哎哎,李尚书莫急啊,且先为我讲讲这符号怎么用啊?”
“我瞧着这是一个好东西,你可不能藏着掖着啊。”
李兼济毫不留情面地伸手将自己的袖子扯回来,边大步走着,边说道:
“五殿下想出的法子,我也甚是不懂。”
“那殿下现下可是在工部?我去请教一下殿下。”
李兼济停下脚步,回头望向正打着算盘的户部尚书陈行,冷静道:
“殿下昨日下午已然将修补堤坝的材料算出,今日工部需再核算一遍。”
“不知户部的拨款什么时候可以下来?”
陈行闻言,轻咳一声,眼神飘忽,难为情地道:
“这国库也不在我这,什么时候拨款,还不是得看你们工部什么时候能报上,太女殿下什么时候能批复……”
李兼济道:“如此,那工部今日便会加班加点地核算出,望你们户部明日不打折扣地……”
李兼济的话没说完,陈行便已将视线飘忽到一旁的礼部尚书身上,高声喊人,打断李兼济的话。
她好似见到救星一般朝着一旁的礼部尚书迎了上去,状似忙碌地与其交谈着,并绕开李兼济溜之大吉。
李兼济此时才收回视线,转身接着走向工部。
既然已经入了工部了,没把殿下掏空之前,谁都别想来工部抢人。
李兼济回了工部,就见五殿下醉心演算着,而旁边的其他工部官员也拿着几张纸低声讨论着。
她上前朝着赵沉玉见礼,得了赵沉玉的回应后道:
“殿下昨日验算的数据能否给工部一份?”
“今日我等将会重新验算一遍,明日上报请求拨款。”
赵沉玉自然会答应,她甚至想着要不要找赵归安帮忙安排一下,现在倒是不用了。
赵沉玉从一侧将自己的数据全部拿出,递给了李兼济。
李兼济垂着头躬着腰,双手恭敬接过,退到一旁的小声议论的官员那儿。
工部的官员们在李兼济来之前已经试过了这些新授的法子,都和历年的数值相符,并且当下也用了老的一套试过了。
得出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李兼济见此,将工部的官员分作两拨,接受良好的使用新方法验算一遍,其余的都用老的法子去计算。
一个上午就在工部众人的埋头苦算中渡过。
赵沉玉估摸着时间,起身收好东西,辄与工部的众人笑着道别。
她昨日应承过寻叶,今日要回去同他共用午膳,只是顾及着路途遥远,便选定了朱雀门外的一处酒楼用饭。
才走到大街上,远远看到酒楼,便见着寻叶正在酒楼二楼的窗边。
金纱炙热,寻叶却浑不在意,斜倚着木窗,探出半个青衫身子,一身玉似肌肤在日光下白得发光。
山岚色的青袖松松下垂,在窗外更显得颜色淡雅,飘飘悠悠地晃动。
他那双温润清雅的眼眸专注地望着她,含笑着与她招呼。
赵沉玉也抬手,笑着挥手回应,转而加快脚步走过去。
这落在旁人的眼中,便是赵沉玉与人眉目传情,迫不及待地想去与人相见。
隐处的公子们顺着望向酒楼一瞧,发现是一张与上次宴席时截然不同的脸蛋。
与那人的阳光活泼不同,此人瞧着是清雅温润,犹如夏日的凉凉青竹。
这就是京中最近流传的那名得了殿下青眼的戏子吧。
阴暗的、妒恨的视线落到寻叶的身上,恨不得将这人的假面撤下,让殿下瞧瞧他那与旁人如出一辙的肮脏心思。
真让人嫉妒——
不甘的视线又落回赵沉玉的身上。
穿着老成衣色的少女此时已经到了酒楼门口,有热情的小二上前行礼,迎上了二楼,消失在他们的眼前。
他们心中既怨愤于少女的花心,又庆幸于少女的花心。
若是真吊死在那人的身上……
玉白的手强忍下心中的暴躁、愤恨,端起青花瓷茶杯一饮而尽,当的一声搁下杯子,丢下几块碎银子便起身离开了。
赵沉玉来到二楼,就见寻叶浅笑着望着窗外。
她跟着看了一眼,什么也没看到,问了一句:“你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