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好奇地望着地上粉状的、泥状的水泥,又瞟向旁边坚硬如铁的水泥板,视线不停地来回在二者之间打转着,脑子一转便知道这水泥有何妙用。
联想起江南的水患,顿时惊叹不已。
“这是哪位匠人研制出来的?值得大赏啊!”
“甚好!甚好!”
工部的官员们被江南的堤坝折磨了许久,一直在苦苦研究如何让堤坝更坚固,现下法子送过来了,众人欣喜若狂。
若不是顾及着形象,他们都恨不得将趴下去,将地上的水泥收拢干净了。
李兼济看众人群情激动,轻咳一声淡淡道:
“此物名为水泥,乃五殿下研制的。”
这话一出,众人先是一静,四目相对,而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声不响,七日多的时间解决工部棘手的问题,当真恐怖。
唯独几名自始至终没有质疑过赵沉玉的官员,神色淡定地蹲着捻着水泥粉末,不见丝毫的惊诧。
在见到五殿下的第一面时,她们便直觉殿下的能耐极大。
再看有广略亲王和太女殿下这两位亲姐在前,这五殿下必定不是什么酒囊饭桶。
赵沉玉并不知道自己在工部引起了怎样的波澜。
她只是把数值归纳好,寻不到垃圾桶,只好将无用的废纸一起留了下来,未曾想自己留下的草稿纸竟然还有这样的造化。
她回了府,便马不停蹄地回了自己的房间,面对贴上来行礼的寒露,赵沉玉脚下一转,丢下一句:“免礼——”便急匆匆地跑回去了。
回房后,赵沉玉拉过门阀,又锁上门后,蹲下身趴着,在自己的床底下摸索着。
她摸到一个硬梆梆的粗糙箱子,面上一喜,抓着把手用力一拉,拉出了装银钱的箱子。
箱子上挂了三个锁,赵沉玉从自己的袖子中掏出钥匙,将箱子打开。
打开箱子后,从一堆的银子中翻出两把钥匙,站起身,顾不上衣裳上的灰尘,便快步走到衣柜旁,打开衣柜里的一个巴掌大小的箱子。
巴掌大小的箱子里放着四把钥匙,赵沉玉摸出钥匙,又转身去了书桌底下,手掌摸索着扣下一个长而扁的箱子。
而后她用四把钥匙打开箱子上的四把锁,掏出里面的一个小册子。
这稀奇古怪的东西,还是赵沉玉喊沈博雅想办法给她弄来的。
若是不用钥匙开启,那箱子上方的水便会泄下,浸湿底下的册子,模糊了字迹。
赵沉玉怕有人看到,但她不能不记,她发现自己对原著剧情的记忆正在模糊。
翻开册子,里边正密密麻麻地记着许多扭曲的小字。
这一看,赵沉玉人都麻了。
她才发现自己的身边除了李流照外,还有很多原著中声名显赫的人物。
如冷血无情的梁晚。
赵沉玉仔细回想梁晚每每见到她时,温软和善的笑容,怎么也想不出这竟然是原著中研究出多种非人的刑讯手段的酷吏。
再比如唐昭翡和关寒烟,这两人现在都还没入朝为官,唐昭翡此时才应该是去云州支援的人。
所以一切的根源,在于广略亲王。
她没有在十四岁那年遇刺身亡,因此唐昭翡没有从军,关寒烟也没有入朝。
除此之外,公西氏族的公西然也活到现在,因此公西砚也还没入主太女后院。
好在只有这几人是超出赵沉玉意料的,赵沉玉舒了一口气,端正心神,本想接着往后翻看着剧情,但不料门被轻轻敲响:
“咚咚——”
“殿下,晚香传太女殿下口谕——”
赵沉玉被这声音吓了一下,愣了一瞬,旋即抬头出声道:“马上来。”
说完,便低头将册子合上,收拢到箱子里,不曾想,合上盖子的那一瞬间,盖子上方的水竟然哗啦啦地渗出,汹涌地漏了满箱子。
赵沉玉大惊失色,立即翻开盖子,捏着湿透了的册子拿了出来。
可为时已晚,册子已经全然浸湿,字迹模糊得不可辨认。
门外芒夏又轻声提醒了一遍,赵沉玉的双目却是茫然至极地看着手中黑糊作一团的册子,心绪复杂。
过了许久,赵沉玉才轻叹一声,也不去理会箱子中满了半箱的水,将册子轻轻地放了回去锁上。
既然没了剧情,且剧情已经脱轨了,那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也许从她拿出水泥入局的那一刻起,未来就已经由不得她了。
赵沉玉将东西全部收拢好,转身过去推开门,就见芒夏目含忧色地望了过来,说道:
“殿下,晚香已离去,太女口谕,要殿下明日去工部上值。”
赵沉玉勉力笑着,微微点头应道:“且去为我传膳吧。”
语罢,移开视线,不看欲言又止的芒夏,望着空旷的院子,高声喊了一句:
“阿瑶,你可在?”
院中的高树无风自动,下一瞬一道修长身影恭敬地跪在赵沉玉的脚边应声:
“阿瑶在,殿下有何吩咐?”
芒夏见状,只得捏紧手中的帕子,默不作声地行礼,而后转身退下。
退去后他朝着院外的春分瞧了一眼,见春分颔首,才转身去传膳。
赵沉玉扶起阿瑶,认真说道:“明日起我欲习武,不求能击退敌人,只求能跑快些,阿瑶你可否帮我?”
阿瑶抬眼望向赵沉玉,思及昨日,果断道:
“阿瑶可以,只要是殿下的命令,阿瑶必定听从。“
得了阿瑶的应允,赵沉玉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出门时春分和芒夏几人都被吓了一跳,赶忙伺候赵沉玉洗漱。
赵沉玉叮嘱他们几人,日后她都是这个时辰起身后,就去了演武场。
才到了演武场,阿瑶的身影立刻出现了,她相当认真地说道:
“殿下已经成年了,但未曾习武和研习《大安心法》,因此只能锻炼腿脚之力。“
“心法?赵沉玉双眉一跳,好奇问道:“什么心法?”
阿瑶愣了一瞬,像是没想到赵沉玉竟然会不知道心法,又转念一想,更是敛着眼心疼道:
“大安朝每位女君六岁起都必须学习《大安心法》,只有女子可习,习成之后可吞噬男子的内力。”
此时赵沉玉懵了,这不就是所谓的吸星大法吗?
还只能吞噬男子的内力,这是从根本上用武力值按死了男子反抗的可能性。
这是哪位伟人研究出来的啊?
阿瑶没有再细说,怕触及赵沉玉的伤心事,便恭敬地双手抱拳,请赵沉玉先绕着演武场跑上八圈。
相当于八千米。
这对于赵沉玉而言,无疑是相当艰难的一件事。
她极其讨厌习武,也讨厌食肉。
但关寒烟说得对,比起这两个,赵沉玉更讨厌无能软弱的自己,连跑都跑不了多远。
等赵沉玉跑完,已经双脚灌满水泥,走都走不动了,被阿瑶硬拉着起身,扶着走了半圈,才给她按压筋骨。
锻炼完的赵沉玉,洗掉满身的大汗后,便强撑着按时去了工部。
一路上,赵沉玉忽视了各色的目光,直直快步拐入工部.。
远处的金吾卫连连叹息,想当初,是旁人围着金吾内府偷瞧殿下,现而今是他们围着工部偷瞧殿下。
进了工部,工部的人也不似昨日下午一般多,四品及四品以上的都去上朝了。
但赵沉玉一进去,仍然万众瞩目,可这一回却不是因为她的容貌了。
对上他们的目光,赵沉玉眉头一跳,脚下黑色长靴一动,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见他们没什么动静,赵沉玉才抬脚缓缓向前走去,走到昨日她坐着的位置上,拉开椅子,拢着衣摆坐下。
刚坐下,便有立刻有人从左面端上热茶,殷勤道:“殿下可还需其他的东西?”
“点心要吗?我们工部也有桂花糕,殿下不若试一试?”
赵沉玉侧身双手接过热茶,下意识颔首道谢后,便开口拒绝道:
“点心不必了,我想要关于堤坝的材料数值。”
昨日是计算水泥的用量,现在赵沉玉想了解关于堤坝的建造等,在这方面赵沉玉是绝对的门外汉。
此话一出,当下便有官员起身去后面的书库,为赵沉玉拿来新的资料,效率之高速度之快,让赵沉玉有些愣神。
昨天头一次来,也不见这些人如此主动。
那些官员拿来资料后,将资料端正放与梨木桌上,仍然没有离去,而是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过她昨日留下的草稿纸,两眼放光地问道:
“殿下的这些符号,可否教一教我们如何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