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苓转开眼神,下意识想把问题遮掩过去:“没什么……”
“闹到你不惜撕破脸也要砸晕江淮之的地步,当时应是把你逼急了。”
他抬眼看向云苓,那双墨色瞳仁里全然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着。
“你不想说也无妨。”
擦拭完云苓手臂上最后一道血痕,沈隽盖上药瓶,平静地看着她道:“左右都在盛京这个圈子里,大不了托堂姐打听打听总能得到些消息……”
“沈临安!”
眼见着他越说越不像样,云苓有些气恼地盯着他,“都说了只是一些小事罢了,你非要弄得人尽皆知吗?”
沈隽堂姐是何身份?
那可是沈国公府嫡长子,沈隽大伯的独女,还未及笄就由圣上亲自定下来与五皇子的亲事。
当朝谁人不知,贵妃宠冠六宫,五皇子作为她的独子也是受尽宠爱,最难得是五皇子有别于太子这个扶不上墙的烂泥,称得上年少有为,一直被当作当今太子最有力的竞争对手,
让她这位五皇子未过门的准新娘去打听云苓的家事,只怕第二日就能抬举的整个盛京城的贵妇圈子,都认识这位永安侯府的三夫人了。
“之前你让我去内狱探监一事,就让祖母对我多有怀疑,只是那会她只以为是我父亲与沈国公府有过什么私交,现下你让你堂姐掺和进来,她会怎么想你我之间的关系?”
“祖母本就是多疑敏感之人,这些日子接连出事,她早就心中对我不满,要是再来点风风雨雨,你是想我吊死在永安侯府门口吗?”
云苓说着,语气也忍不住带上了一丝怒意,瞪着沈隽有些着恼。
原本是想逼着云苓说出实话,未曾想反倒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把人真惹生气了。
沈隽一时间有些无措,眼见着云苓抽回手,就要起身离开,他一时情急,下意识伸手一抓,竟把云苓的柔荑结结实实握进了掌心!
云苓一愣,一缕鲜红飞快地从她脖颈爬上耳根,又羞又慌,下意识就要拽回自己的手。
“沈临安,你今日莫不是疯了?!”
然而她一个女子如何能跟沈隽这种武功高强的男子比手劲?
沈隽也被突然的一出惊得有些慌神,随即又很快反应过来,反倒是愈发用力握住了她的玉手,语气真诚而坚定。
“我从无伤害你的意思,只是,”沈隽顿了顿,似是在想如何解释,“这次若是没有你,我沈临安怕是早就横死在外头了,我记得你这份恩情,也想回报你这份恩情。”
云苓一怔,下意识抬头看着沈隽。
瞧见他那双深邃的眼底全然是毫不设防的坦然与坚定,连往日吊儿郎当的笑都收了起来,盯着她的眼神满是真心。
垂了眼眸,一股无名的酸涩涌上云苓的心头,让她咬着牙关一时说不出话。
“小侯爷……”
“不是说以后都叫名字,你方才还叫沈临安了!”
沈隽忍不住出声打断,一脸认真地仿佛是什么惊天大事。
原本起伏不定的情绪被沈隽戳破了一个洞,让云苓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很重要吗?”
“当然,说了就要算数,况且当初不是你先说的?”
沈隽有些理直气壮,“我可是一直都在认真践行!”
云苓撇了撇嘴,小声嘟囔:“可云苓又不是我表字啊!”
自幼习武练功,沈隽远比常人耳聪目明,听到这句下意识皱眉想问,却被云苓打岔了话题。
“倒也不是别的,只是这件事实在不是什么能登得上台面的,我原是觉得丢人……”
她叹了口气,还是皱着眉与沈隽说了一个大概。
“不知江淮之发了什么癫疯,到我屋里要重振他三少爷的雄风,又是辱骂我的丫鬟,又是教训我的养子,后面吵上了头,又说了些不三不四的话……”
云苓下意识停顿了一瞬,似乎仅仅回想一次那些难听的话就让她浑身恶心难受,连表情都难以控制。
“我跟他起了冲突,他吵不过,约莫有些恼羞成怒,就动了手,不过也不敢真的拿我如何,左不过手下没轻重泄愤罢了。”
她无意识地隔着袖子碰了碰伤口,眼神有一种疲惫的空洞。
“反正我也打回去了,不吃亏。”
一提起这件事,云苓又陷入了昨夜兵荒马乱的情绪里,当时那种惊怒,恶心,慌张和受辱之后的羞愤,如今回忆起来,依旧折磨得她气愤地作呕。
她忍了又忍,才整理好情绪,抬头看向沈隽,却被沈隽毫不遮掩的戾气吓了一跳。
“江淮之这种欺软怕硬,又妄自尊大的废物,”沈隽看着云苓,“若不能把他彻底踩到毫无反抗之力,他只会一次又一次变本加厉地试探你的底线。”
他语气平静地吓人,分明只是在评价江淮之的性格,但云苓无端就听出了一种,要出手让江淮之再也翻不了身的狠辣。
“我知道。”
云苓缓了缓气息,抬眼看着沈隽的眼神也带着压抑的疯狂。
“小侯爷,你既允许我唤你一声沈临安,那我也不怕与你交心一句,自我知道在我一力操持侯府的时候,江淮之逃兵假死,还在外头养外室,生儿子的那一刻起,”
“没有人比我更想让江淮之,让整个永安侯府永无翻身之日。”
沈隽一怔,直直地盯着云苓,看着她平静的眼神底下跳动的仇恨犹如烈焰一般,随时能把所有人烧死。
“但我做不到,至少目前没有能力办到,”云苓淡声道,“我是商贾之女,孤身一人在盛京城,面对着婆家这种百年世家,京中权贵,我只能处处小心,步步为营。”
“一步一步布局,慢慢达到我想要的目标。”
沉默了半晌,沈隽冷不丁开口,“我可以帮你,我说过,我承了你一份恩情。”
“怎么帮?”
云苓突然笑了一声,一手被沈隽拽着抽不出,一手干脆破罐破摔地支着桌子,托着腮帮子瞧着沈隽有些无奈。
“沈临安,才几天啊,你就忘了你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