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孟怀德重重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一副随时要冲过来给云苓一巴掌的模样。
“小娼妇你再给我胡说八道试试?”
“亲家公!”
“外公!”
两道断喝同时冲口而出,生生止住了孟怀德冲出的步子。
江淮烨冷着脸扫了一眼云苓,转头看向孟怀德劝说道:“外公您是长辈,又是平南将军身边有地位的副将,不论身份,地位,都不是一个商人之女能相提并论的。”
“您又何必自降身份,与人计较,没得传出去跌份!”
明着当和事老劝说,话里话外全是在贬低云苓的身份,倒是叫云苓听得心里发笑。
“是啊!”
江老夫人也跟着劝说道:“亲家公您大人有大量,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她是不懂事的,这些日子您应当听到了些风声,我家里也闹了不少笑话。”
“没得为这点小事叫你心气不顺,大不了我老婆给您代为道歉!”
老夫人刚要躬身,孟怀德大手一挥,阴阳怪调道:“别别别!我可受不起,您年纪比我长,身份论起来,也比我高些,我可没那福分,受您一拜!”
江老夫人好容易递出去的台阶,硬生生被孟怀德拆了,她一时笑容僵在脸上,却也只能讪讪当作无事发生。
孟怀德双手往怀里一揣,转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云苓半晌。
那眼神全然是不加掩饰的恶意,只恨不得当场把云苓衣服扒了,看到内里有何玄机,粘附在云苓身上,一时间让她有些作呕。
“真给这贱蹄子惯的!难怪她敢在这嘴里不干不净的,都跟你们江家人这么孬,还不给你们把天都掀翻了!”
他冷哼一声,瞪着云苓,“你叽叽歪歪我外孙的事,看在你祖母面子上,我好外孙也给你说了两句,我也懒得跟你这个小丫头计较,不过……”
“你敢害我孟家人这笔账,我今天定要跟你好好算一算!”
话音一落,他重重一锤在桌面上,看也不看手下状况,当即锤得锅碗横飞,四溢的汤汁登时飞溅到周围一圈用餐人的身上。
离江老夫人最近的菜正是人参乌鸡汤,被那热油瞬间扑了半身。
身上那件接待贵客才会穿的穿丝炝金繁花对领上袍,彻底不能看,被油浸透了内里,这衣服原是用顶尖的蜀锦织成的,哪里禁得起热油焖呛?
只怕是从今日之后,这衣服只能揉一揉彻底当抹布去了。
江老夫人又气又急,面上却还不能显,一双眼里的情绪几番翻涌,到底还是哆嗦着声音,勉强镇定道。
“亲家公,咱们到底是一家人,有什么话好好商量,没得动手动脚的,我们永安侯府都是文人,禁不住你们武将的拳脚!”
孟怀德一脚蹬在旁边的椅子上,正欲发作,旁边的江淮烨先冷下脸,声音也带了些寒意。
“外公,有话好好说,永安侯府是世家,规矩大,知道您心直口快,举止洒脱惯了,就当是看到我娘和我的面子上,咱们先好好谈。”
顿了顿,江淮烨侧头看了云苓一眼,冷声道,“谈的不好,再说也不迟。”
“哼!”
孟怀德思来想去,到底开始把脚从凳子上移开,抬着手指着云苓,冷声威胁道:“算了,看在我外孙的份上,我也不想把事情弄得太难看。”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建民已经死了,他的账我今天看在亲家母的份上也懒得跟你算了,我退一步,你也别得寸进尺,那什么官府让还的多少万两银子,趁早给我一笔勾销!”
“什么玩意儿,老子儿子辛辛苦苦给你操持铺面不说,你还好意思问我要钱?你做梦!”
他一手叉着腰,三五不着六的越说越起劲,“还有,我听说,你要让我这老亲家休了我女儿,跟我们断了亲缘?”
“哼!我还没死呢,你就想踩我脸上来了?我女儿嫁进了这江家,那就生生世世都是江家人,她为着婆家吃的苦头还少吗?”
“前些日子我那不成器的姑爷入了狱,她日日夜夜担心地睡不着觉,都求到我这来了,让我豁出老脸去求平南将军一个恩典。”
“老太太你是知道的,我,孟怀德,旁的算不上厉害,至少在平南将军面前也是说得上几句话的,但凡我去找平南将军说上两句话,我那姑爷铁定能毫发无损地从狱里走出来!”
这话一出,江老夫人当即两眼放光,声音都有些是发抖,“当真?亲家公,您真能救志毅出来?”
孟怀德随口道,“我还能骗你不成,老亲家,只要我一句话,您别看平南将军身份高,平常人根本进不了他的眼,但我老孟不一样,过命的交情,那私底下都是跟老将军称兄道弟的,我要是开口,老将军肯定答应!”
“您要是愿意出手相助,”江老夫人登时喜不自胜,“那真是再好不过,等事成之后,若是志毅出了狱,老身我定当亲自带着大礼,上门道谢!”
眼见着江老夫人竟然当了真,孟怀德一时间有些慌张,吹了一半的牛皮,继续吹又不敢,让他收回认错,却又不愿意,只能硬着头皮道。
“老太太,太晚了!现在姑爷的判令都下来了,都盖了公文,在圣上面前过了目的,即便我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让圣上改判吧!”
江老夫人一怔,原本好容易升起来的希望瞬间化成泡影,只能悻悻道,“那那若是这般,也只能……”
“前两日刚得的消息,大伯下月十六二判,赶在我婆婆生日后一天,结果还是未知数。”
冷不到一道声音插入了两人的对话,云苓立在堂下瞧着孟怀德陡然色变,轻笑一声。
“若是提前能有大人物打点,想来减刑缓刑不在话下,说不得面子够大,直接无罪释放也是有的呢!”
孟怀德登时眼珠子乱转,朝着云苓斥道:“你一个妇人家,能知道什么东西,哪来什么二判,我根本没听过!”
云苓伸手捂住嘴,一副讶异至极的模样:“孟老爷还不知道吗?”
她眉毛一挑:“刑部尚书亲自盖章的消息,怎么,尚书大人竟然未通知孟老爷吗?天哪,这也太不把平南将军跟前红人,‘过命交情’的兄弟放在眼里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