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志忠阴沉着脸迈进偏院,喜姨娘登时眼睛一亮,余光瞥了云苓一眼,立刻嚎哭了起来。
“老爷您再不回来作主,咱们二房日后怕是要被踩在脚底下了!”
边说着,边整个人犹如被抽了骨头一般,挂在江志忠肩头哭得梨花带雨。
“主母今日身子不适,叫我处置这私通外男的贱妇,我不过才让嬷嬷教训了几下,三少奶奶竟是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对我一通好打!”
“我受些委屈没什么,只恐怕传出去损了老爷的威望啊!”
这一番哭诉,软硬兼施,当即在江志忠本就不痛快的情绪上,愈发火上浇油,当即对着云苓发难。
“侄媳妇往日顾及亲戚情谊客气两分,别太蹬鼻子上脸!趁着我还愿意给你几分脸面,赶紧滚出二房院子,别惹得我真生气起来,到时候大家都难堪!”
听江志忠这番不留情面的训斥,喜姨娘窝在他怀里眼底满是得意。
云苓在府里再如何身份特殊,那都是做小辈的,跑来长辈院落大闹,于情于理,哪怕闹到老太太面前,江志忠都是能教训的。
只要拿不出证明怜星清白的证据,云苓站不住脚,那怎么都是他们二房占理。
云苓抬头瞥了一眼江志忠外强中干的模样,冷笑一声。
“二叔也不用在这威吓我,只问一句,我记着二房管家权还在二婶手里吧,怜星和喜姨娘都是妾,怎么就轮到她在院里动私刑了?”
云苓抬头扫了江志忠一眼,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的笑意愈发嘲讽。
“喜姨娘忧心我来偏院救人有损威望,怎么想不到今日你滥用私刑,残害其他妾室的事情传出去,二叔这宠妾灭妻的名头可是板上钉钉了!”
江志忠神情一僵,下意识看了眼怀里还在装作无辜的喜姨娘,突然避之唯恐不及地抽回手,冷声训斥道。
“站好!在外人面前妖妖调调的像什么样子?说说呢,今日之事二夫人可曾知晓?”
喜姨娘冷不防被江志忠甩开,又气又委屈,瞥向云苓的时候,恨不得一口银牙都咬碎了,面上却还依旧是一副懂事知礼的模样回道。
“此等大事,奴婢自然是不敢擅自作主的,发现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告诉了主母,只是主母身子不适,方才暂时委任我处理此事。”
她越说越伤心,声音都不自觉带上了哭腔,“老爷您是知道我的,从来没有半分僭越主母的念头,不说我本就是跟着主母过来的陪嫁,到了二房也一心只想伺候好老爷,所谓‘宠妾灭妻’这么大的名头,奴婢如何担得起?当真是要逼死我了!”
看着喜姨娘这楚楚动人的模样,江志忠心疼不已,又觉得自己方才推开喜姨娘太过用力,想伸手安慰,又碍着云苓在场,只能绷着面孔冷声道。
“既然侄媳妇口口声声要证据,那就把证据给她瞧瞧,叫她心服口服,我们二房可不是那等不知礼数,光天化日就闹起来的下等末流!”
云苓扫了一眼偏院外头的光景,除了几个探头探脑丫鬟,仍旧无甚其他动静。
喜姨娘眼珠子一转,立刻跟跪坐在一侧的丫鬟对上了视线,那丫鬟登时会意,突然跪爬到江志忠面前,抖着手摔出一块腰带,捧到江志忠面前哭诉。
“这是从怜星姨娘屋里头搜出来的,一看就是男人衣物上的,喜姨娘绝对没有冤枉人啊!”
江志忠劈手从丫鬟手里夺过那腰带,借着阳光瞧见那条黑色的腰带上盘锦花纹,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样式。
旁边喜姨娘还在哭哭啼啼地补充,“我原也是不幸的,虽则怜星没保住我腹中孩子,害得我滑了胎,但我向来待府里头姐妹都是真心相对,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她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只是老爷的衣物我都是过过手的,从来都是素净得很,向来不见这种绣什么花花草草的,方才……”
“贱妇!”
失子之痛连着通奸之耻,一时涌上心头,江志忠一腔怒意压不住,甩开腰带直冲到怜星面前,抬手就要往怜星身上扇!
云苓立刻护在怜星身前,朝着江志忠大声吼道:“二叔,这腰带主人尚未可知,你凭何断定就是怜星偷人?”
江志忠早就被怒意冲昏了头脑,一双眼睛涨得通红,哪里还听得进去云苓的话?
他再不顾忌,一手死死箍着云苓手臂直接把人拽开,往地上狠狠一搡,另一手一把攥住怜星的头发,把人整个从椅子上凌空拎起来,宛如拎一个破败的布娃娃。
“我今日定要打死你这个贱妇!”
眼见着那一巴掌就要摔到怜星脸上,云苓不顾被摔在地上的狼狈,猛地起身想要阻拦。
“住手——”
“秋妈妈来了!”
江志忠原本挥下去的动作硬生生一顿,侧头看着门外月牙扶着一个虽然上了年纪,却依旧精神矍铄的老太太,走进了偏院。
云苓呼出一口气,还好来得及。
喜姨娘立刻拦在人前,朝着秋妈妈就发难:“当我们二房是什么猫啊狗啊都能进的地方吗,怎么什么人都能进来凑热闹?”
月牙一边心焦云苓那处的情况,一边不忿喜姨娘颐指气使的态度,朝着她争辩道:“喜姨娘说话也太过难听,秋妈妈何等身份,你怎么能这般态度……”
“管她秋妈妈春妈妈,这都是二房的地界,你们三房可真有意思,先是主子来兴风作浪,现在丫鬟也来插一嘴,真当我们二房都是好欺负的不成!”
话音刚落,喜姨娘被人从后头用力一拽,整个人一趔趄,转头张嘴欲骂,正对上江志忠凝重的神情,又立刻换了口风。
“老爷你别生气,我马上把这老太婆赶出去……啊!”
“啪!”
江志忠重重一巴掌扇在喜姨娘脸上,瞪着她吼道:“住嘴!这里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转头朝着秋妈妈一拱手,姿态登时放低了不少:“敢问可是浮草善堂的秋妈妈吗?”
秋妈妈笑了一声,微微点了点头。
“一别多年,上一回瞧见江家二爷,还是老永安侯带孙子进宫里领赏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