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氏瞪着眼睛,被她气得话都说不清,“你,你你怎能这么说……”
云苓双手环臂凉凉地瞧着江楚氏,“我敬你一声婆婆,好歹也是文官清流世家出身,父亲两袖清风,文人傲骨,怎么能养出这么一个毫无礼义廉耻的儿子?”
江楚氏脸上霎时血色尽褪,她向来自负出身清流,算不上钟鸣鼎食,唯独风骨一词叫她在几房殷实的家境面前抬得起头。
如今被云苓这般戳到痛处,一时间又急又气,险些要晕厥过去。
江杨氏在一旁听了半晌,眼珠子骨碌一转,笑着劝道,“侄媳妇这话也太伤人了!”
“好歹淮之是你的夫君,咱们女人都是以夫为天,不管淮之有什么错的,先把人救回来,关起门来再商量,怎么能就这么不管淮之的死活?”
顿了顿,她又扫了江楚氏一眼,“再说了,男人三妻四妾再平常不过,你二叔都有几房姨太太,你看我从不多埋怨他一句,你身为主母,更该肚量大些,自己生不出孩子,总不能不让咱们江家的血脉流落在外?”
这话正戳江楚氏的命脉,她又急又恨,说话都怨毒了几分。
“这妒妇巴不得淮之的血脉死在外头才好,对淮之都这么狠心,哪里还能容得下淮之的孩子?”
云苓听得好笑,朝着江杨氏一挑眉,“婶娘倒是大方,只是那么多房姨太太早不生晚不生,偏偏二婶生不了的时候才开始生儿子?”
江杨氏脸色微僵,“扯我身上做什么……”
“婶娘要掰扯咱们就好好掰扯,当年你头胎跟喜儿差不多时候怀孕,喜儿早了你两天生子,怎么好巧不巧就是一个死了的男胎?”
江志忠站在江杨氏背后皱眉道:“你这是何意,那死胎不是喜儿身子不好难产吗?少在这挑拨我们夫妻的关系!”
“谁不知道喜儿怀孕的时候,你婶娘流水一般的送补品去喜儿房里,她可不是你这般妒忌心强的毒妇!”
云苓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二叔不妨去街上随便找个大夫问问,孕妇若是吃多了补品会不会有什么危害,比如说,胎大难产?”
江志忠脸色一变,还来不及细问,江杨氏先抖着声音呵斥云苓。
“我们夫妻房里事轮不到你多嘴!进门多年无所出,这要是在乡下,早该把你这犯了七出的妇人去沉塘了!”
“少在那一口一个妒妇,看不惯我就赶紧让江淮之与我和离!”
云苓不耐烦地看着江楚氏,“有空惦记你那还是一团烂肉的孙子,先想想你儿子能不能活过秋后问斩吧!”
说完,看都不看几人脸色,拔腿就要走。
“苓儿!”
江老夫人颤颤巍巍地被江孟氏扶着出了房门,喊住了云苓的脚步。
仅仅一晚上的剧变,让她似乎苍老了好几岁,那双素日精明算计的眼神,这会也透着无力的浑浊与疲惫。
她看了云苓半晌,突然纳头便拜。
“是淮之对不住你,是我们整个江家对不起你!”
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整个江家人都变了脸色。
“娘!”
“婆母!”
一帮人手忙脚乱地想去搀扶江老夫人起身,然而江老夫人却是铁了心跪在云苓面前,苍老的声音带着诚恳的歉意。
“苓儿,不管你救不救淮之,今日这声歉是我这个作祖母的,诚心实意要给你道的!”
“我怎么也没想到,淮之竟然能混账至此!”
她说着泪眼婆娑,声音也有些颤抖地哽咽:“堂堂江家儿郎,逃兵不报,还敢在外头与身份不明的女子未婚生子,做出这等对不起你的事,我真恨不得亲手把这个不孝子孙掐死!”
瞧着江老夫人说得声泪俱下,云苓却突然有些放空。
重叠的记忆再次让前世的种种又一次深深冲击她的大脑。
那是江淮之趁着大赦天下堂而皇之地带着外室和儿子回府,当着满京城给了她一个狠狠的耳光。
她自然也想和离,那时江老夫人也是这样,不顾身份跪在她面前,声情并茂地责备江淮之,与她将心比心,靠着一手感情牌,让云苓心甘情愿地继续留下付出。
从此堕入深渊,万劫不复。
“……我不会为难你,只求你看在当年淮之去求娶你过门,你们在江南朝夕相对的那点情谊,救他孩子一命……”
“好。”
江老夫人哭得正动情,突然一顿,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向云苓。
她原本都做好要打持久战的准备,在这哭个一个半个时辰,哄骗云苓心软,毕竟今日在内狱种种,她若是云苓也不能一时半会接受。
江老夫人又惊又喜,“苓儿,你当真是菩萨心肠,你放心,不管淮之如何,你永远是我们江家的媳妇……”
“但我有一个要求。”
云苓抿唇一笑,“我要寄养一个江家氏族的孩子在我名下。”
“不行!不能寄养!”
江楚氏断然拒绝,“若是淮之没有孩子倒也罢了,如今淮之已经有了亲生骨肉,我们三房的家产怎么能给不相干的人继承,我不同意!”
江老夫人自然也不愿意,正想顺着江楚氏地话劝两句,就听云苓冷笑一声,挑眉道。
“三房有什么家产,一砖一瓦,连你头上簪的珠钗发饰,哪样不是我嫁妆采买的?”
江楚氏满脸是掩盖不住的刻薄,尖利着嗓子喊叫:“你的钱就是淮之的钱,以后都是要给淮之孩子的!”
“我告诉你,有我在一日,你休想让什么阿猫阿狗把我孙子的家产占去!”
云苓轻笑一声,看着江楚氏褪去了往日那副清高姿态,为了那点家产朝着自己歇斯底里发疯的模样,心里觉得可怜又可笑。
“行,那就让你的宝贝儿子和那点珍贵血脉一起死在牢里吧”
她欣赏着江楚氏陡然剧变的脸色,惊慌害怕意外怨毒一起挤挤囔囔地涌现在她那双刻薄的吊梢眼里,温柔地给了江楚氏最后一刀。
“我宁可把嫁妆充进国库,也不会再给江家一分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