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言锦把萧芙玉的懊恼看在眼里,心里暗笑,灯草就有这个本事,不费吹灰之力把对方气得够呛,而自己毫无波澜。
他不想过多纠缠,说,“既然八妹喜欢,这尊兔儿爷便赠与八妹了,都是自家人,凡事以和为贵,八妹以为呢?”
他这样说,萧芙玉便不好再说什么了,心里却是把灯草恨得牙痒痒,堂堂的金枝玉叶居然被个小奴才气着了,不说生剥活扒,赏几个大嘴巴也行啊,偏偏碍着肃王的面,没办法叫人动手。
萧言锦对灯草抬抬下巴,“把兔儿爷给婉月公主。”
萧芙玉心想肃王倒底还是碍着皇兄和太后的面子,不敢得罪她,所以才把兔儿爷给她,今夕不同往日,他不再是什么天下兵马大元帅,只是个寻常的富贵王爷,而且这次见面,肃王似乎比以往和蔼了些,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
她心里有了成算,等灯草把兔儿爷呈上来,她伸手接住,脚却突然踹出去,如此出其不意,灯草毫无提防,眼看要被踢中,一股力量把她往旁边一拉,等她站稳抬眼望过去,踢人的萧芙玉已经跌坐在地上了。
一时间,大家都愣住了,连空气都像被凝固,只有漫天大雪无声的飞扬着。
所有人都看得很清楚,在萧芙玉出脚的当儿,萧言锦的脚也同时伸了出去,在婉月公主脚下轻轻一挑,公主失了平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萧言锦知道自己的反应有些大了,但身体的反应比脑子更快,什么都来不及想,那只脚就已经伸出去了,他不能让人看出点什么来,于是沉着脸,冷冷盯着被众人扶起来的萧芙玉,“说了以和为贵,为何还要耍诈?你是当朝公主,不说以德服人,居然当众做出如此下作之事,说出去岂不让人耻笑?”
萧芙玉愤羞欲死,很想不管不顾的大闹一场,可她不敢,原来肃王不是不敢得罪她,他是很敢得罪她。看到肃王脸上的怒意,她心里直打颤,低着头,一声不敢吭,眼泪却是淌了下来。
萧言钧暗暗吃惊,不管私底下怎么样,场面上总得过得去,这一向是他们姊妹间的默契,但这次萧言锦出手教训芙玉,似乎有些出格了……他不由得打量了灯草一眼,为了个小奴才得罪八妹,怎么想都划不来啊,难道真是让八妹气着了?
他只好打圆场,“三哥别生气,你是知道的,八妹年纪小,又让太后惯出了一些小性子,一时没忍住,做了错事,三哥多包涵。”
萧言锦缓了脸色,“八妹今年十八了吧,也不小了,三哥说你是为你好,望你长进,你贵为公主,若是失德,让百姓怎么看你。”
萧芙玉抽抽嗒嗒应了是,被人扶走了。
闹了这一出,萧言锦也不想再待在这里,不顾萧言钧挽留,带着灯草告辞了。
所有人都走了,方才还热闹的院子顿时冷清下来,一个容貌艳丽,穿戴华丽的妇人从厢房里走出来,望着搓麻抽絮的雪片子轻轻叹了口气,“原以为身经百战,他该比从前更沉稳才对,怎么反而变得冲动了?”
这妇人正是梁王的嫡王妃许怡怜。
一旁的丫环绿柚道,“王妃,婉月公主受了委屈,不定哭成什么样了,您不去看看?”
“当然要去,”许怡怜轻笑,“八妹哪受过这种委屈,以她的性子怕是过不去这个坎。”
绿柚道,“都传肃王不近女色,看那个小厮长得眉清目秀,又是近身服侍的,莫非……”她小心翼翼看着梁王妃脸色,余下的话没有说出口。
许怡怜没说话,把手伸到廊外,看着雪片落在手心里,慢慢消融,喃喃道,“都是没影的事。”
萧芙玉打小和萧言钧亲,萧言钧也疼妹妹,封王建府的时候,给萧芙玉也置了一处别致的院落,让她来玩的时候,有个落脚处。许怡怜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萧芙玉的声音传过来,透着一股子不依不饶,“……我不管,定要把那个小奴才抽筋剥皮,方解心头之恨,四哥不帮我,我找太后评理去!”
萧言钧好声好气的劝,“四哥知道你今儿受委屈了。为了个小奴才对自己妹妹动手,这事说破天去,也是萧言锦的错。咱们占着理呢,皇兄正愁抓不到萧言锦的把柄,你把这事递上去就是立了大功了,所以咱们一定不能轻举妄动,不能有理变成没理了,你说呢?”
萧芙玉气呼呼的道,“就这么放过那个小贱奴,我不甘心!”
萧言钧笑了笑,“明着不行,暗地里来,也未尝不可,依我……”话没说完,见许怡怜挑帘子进来,后头的话打住了。
许怡怜没看他,目光落在萧芙玉身上,“你四哥说得对,有些事明着不行,只能暗地里来。一个小奴才,折了也就折了,你三哥总不能叫你偿命。”
萧芙玉听到这话,咬着唇,眼里闪过一道阴狠的光。
——
回去的路上,灯草多少有些不安,偷偷抬眼看萧言锦,后者却是一派风轻云淡,瞧不出丝毫的异常。
“王爷,”她问,“我是不是给您惹麻烦了?”
萧言锦摇头,“别瞎想。”
灯草默了一会,又问,“婉月公主跟您的关系不好么?”
“不好。”
“那梁王呢?”
“也不好。”
“不好为何请您去吃席?”
“要做样子给别人看。”
“为何要做样子给别人看?”
“因为我们生于天家,站在权力的最顶峰,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所以需要粉饰太平,给百姓做典范。”
灯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哦。”
萧言锦看她一眼,“因为婉月公主骂我,所以你把兔儿爷又抢回来了?”
“是。”
“为何?她可是公主,你不怕得罪她?”
“管她是谁,她骂王爷,我就不乐意。”
尽管她仍是张面瘫脸,话里却明显带了情绪,听得萧言锦心里暖暖的,很想把人搂进怀里抱一抱,又怕吓着她,只好抬手摸了摸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