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芙玉长这么大,头一次被个奴才叫站住,还是肃王身边的小奴才,这让她震惊之余又品到了几分可笑。
身边的人刚要喝斥,被她抬手制止,缓步走到灯草面前,“你叫本公主站住,是为何故?”
灯草没说话,猛的把那尊兔儿爷夺回来,“你骂我家王爷,不给你了。”
萧芙玉没料到灯草会动手抢,惊得往后退了一步,手里一空,兔儿爷被抢走了。
一个小奴才竟敢对当朝公主不敬,这还了得,萧芙玉身边的随从们立刻围上来,要把这个犯上的奴才抓住。
灯草哪能让他们抓住,每日负重跑步不是白练的,跟只兔子似的一下就窜开了,只是那些人早有防备,把院门堵住了,灯草跑不出去,只好在院里挪腾,好在院子够大,花木又多,灯草在树木间穿梭着,灵巧得像一尾泥鳅,明明都碰着衣袍了,又从手边溜走,追的人气极败坏,一时间,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萧芙玉站在廊下,眯着眼睛,脸色铁青,到底是肃王的人,居然敢跟她叫板!
她是先皇和太后最小的女儿,打出生起就倍受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养成了她骄横跋扈的性子,上边几个哥哥都惯她宠她迁就她,唯独萧言锦不是,她这位三哥从小就不爱笑,总是一脸严肃的样子。有一次还因为她打骂小宫女训斥了她,她有些怕萧言锦,远远瞧见就要绕路,幸好没多久萧言锦就去军营了,这一去就是五年,直到萧言锦平定南疆,被先皇封为忠国大将军,回京受封,她才再次见到三哥。那时候,从民间到朝廷,铺天盖地都是萧言锦的传闻,说他手起刀落,砍人脑袋跟切西瓜似的,说他腰间的剑饮过数万人的血,说他勇猛无敌,只身冲进敌军大营,摸黑割了敌军将领的首级……她是养在深闺的娇公主,杀人这种事离她很遥远,可突然间,一个双手染满鲜血的人到了身边,又是她本来就畏惧的人,她对萧言锦的惧意达到了顶锋。再后来,她懂事了,知道皇权之争,知道大哥四哥忌惮三哥,她与两位哥哥是一母同胞,自然是跟他们站一块的,更加对萧言锦敌视起来,只是她不像四哥那样有胆子去招惹萧言锦。今天萧言锦的小奴才落了单,总算是逮着机会好好出口恶气了。
只是这小奴才半天也抓不住,她有些不耐烦,喝道,“一群废物,快把人给我抓住,本公主要剥了他的皮!”
婉月公主动了怒,底下人自然更加卖力了,慢慢缩小包围圈,终于把灯草逼到了角落里,灯草跑了这么久,体力有些跟不上,气喘如牛,却也不愿束手就擒,见他们逼过来,转身就往墙上爬,但她爬墙的本事还差了点,手攀上去,脚却被人捉住,有人喝道,“下来!”
身子被拉得猛然一坠,灯草跌在地上,再想跃起已经晚了,七八双手同时伸过来要抓她,灯草突然觉得鼻尖一凉,她抬眼望去,雪洋洋洒洒的雪落下来了。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抓她的人也因着初雪突降愣了下神,纷纷抬头望天,灯草趁机从他们脚边钻了出去,大概以为她被逮住了,守在门口的人也围了过去,此时院门无人看守,她瞅准机会拔腿狂奔。
那些人回神,立刻又追过来,雪越发下得密了,漫天雪幕下,有人出现在院门口,当头的那个身影,灯草很是熟悉,跑过去麻溜的往那人身后一钻,方吁了一口气。
久不见灯草回来,萧言锦有些担心,便借故离席去寻她,梁王正想找个机会就上回的事和萧言锦解释几句,也跟着一起来了。
俩人走到这里,见院里闹哄哄的,便进来看个究竟,结果刚到门口,被追的人兔子一样钻到萧言锦身后,梁王定晴一瞧,是萧言锦带来的随从小厮,而院子那头站着他的亲妹妹萧芙玉。
他问,“这是怎么回事?”
萧芙玉身边的大侍女显珍上前回禀,“回梁王殿下的话,这个小奴才抢了公主殿下的兔儿爷,所以奴才们才抓他。”
灯草说,“兔儿爷是我的。”
显珍看灯草的眼神和她家主子如出一辙,很是轻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公主殿下看上的东西就是公主殿下的。”
梁王知道自家妹妹的品性,连她身边的人也近墨者黑,同样横蛮不讲理。若灯草是不相干的人,他自然是要替妹妹把人抓起来剥皮的,一尊兔儿爷算什么,整个天下都是萧家的,敢跟公主作对,那是找死。可偏偏是肃王的随从,他今日又是为缓和关系特意宴请的肃王,心里计较了下,肃了脸,“公主任性不懂事,你们不劝着点,反而变本加厉的怂恿,什么叫公主看上的东西就是公主的?生于天家,应爱民护民,以百姓安乐为己任,居然纵容恶奴抢人东西,芙玉,你过来。”
萧芙玉没想到节骨眼上,肃王会赶到,她站在那里没动,是因为胆怯,不敢到萧言锦跟前去,不过看到四哥也在,方定了定心神,慢慢走过去。
先给萧言锦行礼,“三哥。”后又叫了声“四哥。”
萧言钧还要说她两句,萧言锦手一抬,微微一笑,“君子有成人之美,”他转头看灯草,“既然公主喜欢,为何不赠与公主?”
灯草说,“我给了,但她骂王爷是窝囊废,小的就不想给了。”
萧芙玉想不到灯草会当面告状,脸腾的一下就红了,恼羞成怒道,“胡说,我没有说过这话。”
灯草,“你说了。”
“我没有,三哥是大楚赫赫有名的战神,威武英勇,所向无敌,怎么会是窝囊废?简直可笑,”萧芙玉指着边上的人,“三哥若不信,可问问他们。”
那些奴才自然向着萧芙玉,异口同声道,“公主殿下确实没说过那些话。”
萧芙玉洋洋得意,心想,看这小奴才怎么说?
尽管势单力薄,百口莫辩,灯草却并不慌乱,仍是面瘫着脸,漠然的看着萧芙玉,“你说了。”
萧芙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