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在蓉城下火车的宋阮,对火车上的一切毫不知情。
怀揣着即将见到父母的激动心情,宋阮在天黑前找了一家招待所。
在出示过相关证明之后,宋阮就在招待所住了下来,天色已晚 ,今天先在招待所住下,好好休息一夜。
明天稍稍整理一番之后,再提上吃的用的去胜利街道见爸妈!
第二天一大早,宋阮洗漱一番,在空间里找了许久,才找出一条比较符合这个年代特征的米白色碎花裙。
穿上之后,宋阮又挑了一部分头发,用一根檀木发簪挽起,剩下的头发披散着。
拿出化妆品简单的描眉,加了个豆沙系口红之后,宋阮照了照镜子:
按这个年代的审美来看,这应该是个不折不扣的第一眼美人,温婉清秀,又不失书卷气。
宋阮是特意这样打扮的,这种温柔的形象,能最大程度降低孩子的防备心,说不定爸爸一眼就觉得亲切!
宋阮在镜子面前转了一圈,米白色的碎花裙缓缓飘起,就是它了!
宋阮收拾好东西,去前台办理退房手续,前台的两个女接待员看着宋阮,互相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
这姑娘昨晚来的时候,风尘仆仆,也看不出多么漂亮。怎么休息了一晚,容光焕发,精神抖擞,说话都带着温柔的笑……
她们哪里知道宋阮的极度喜悦的心情?今生还有机会再见父母,漂泊五依的宋阮,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您好,请问国营商场怎么走?”
“出了招待所大门,往东两百米,左转出头就是。”
宋阮点头道谢,抬步向国营商场走去。
足足挑选了半个多小时,宋阮才大包小包,带着满意的笑容出了国营商场。
循着记忆,宋阮一路打听,找到了胜利街道,刚要对着门牌号找36号时,斜刺里,一辆自行车忽然冲了出来!
宋阮猝不及防,立刻被带倒在地上,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自行车主人一脚踩地,飞快的停稳,将宋阮扶了起来:
“你没事吧姑娘?有没有伤到哪儿?”
宋阮抬头,面前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青年,对方身上穿着的确良衬衣,黑色裤子,上衣口袋里插着一根掉漆的钢笔,此刻正一脸焦急的看着她。
但随着宋阮的抬头,焦急的神情就变成了惊讶,随即快速幻化成几分欢喜……
赵书秋感觉自己心脏跳个不停,咚咚咚,他想,原来书上说的一见钟情,就是这种感觉!
“我感觉有点疼,好像胳膊擦伤了……”
宋阮吸了吸气,低头一看,自己胳膊上已经擦破了一大块皮,血珠很快渗了出来,但她还没来得及多说,就被一个尖利的声音粗暴打断!
“你当然没事了,这些东西估计也没坏,但是我家书秋的钢笔,你看看,掉了好大一块漆!
钢笔你知不知道?很贵的……你说怎么赔?”
宋阮这才看见,对方身后还有一个中年妇人,身穿粗布衣裳,此刻正一脸怒容的盯着自己:
“你知不知道,我们家书秋可是棉纺厂的会计!这笔要是坏了,还怎么……”
“妈 ,这笔是我前几天自己摔的,不关这位小姐的事!”
赵书秋有些不好意思,看着宋阮的目光略带歉意:
“抱歉,都是我的问题,这钢笔和你没关系,你别放在心上。
我看你胳膊有些流血了,要不我送你上医院吧?”
宋阮还没说话,赵书秋的妈已经先一步跳了起来:
“什么?你把钢笔摔了?书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钢笔咱全家省吃俭用了好久,这才……”
“妈,有外人在,你能不能别说了!”赵书秋有些生气,瞪了他妈一眼。
“行行行,好好,我不说了,唉,真是不省心啊……”
赵书秋的妈妈,瞅了一眼宋阮,又看了一眼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将儿子拉到一边,小声嘀咕:
“去什么医院呐?这不得花钱?多贵啊……这样,你站这儿别动,看妈的,妈保准叫这小姑娘自己走人!”
“妈,你别……”赵书秋还没说完,就被母亲拉到了一边儿,赵母将宋阮上下打量了一番,暗道,还是个有文化的!
嘿!有文化好,文化人脸皮薄,最经不起闹腾!
“我说小姑娘,你自己走路不长眼,还害的我儿子骑车摔倒了,连同我也一起摔在了地上,我这膝盖都摔青了!不过……”
赵母语气一转,看了一眼宋阮的胳膊:“我看你也受伤了,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咱们各走各路,两清了!”
宋阮眉头紧皱,心里有些不舒服,她看这女人说话中气十足,哪儿像摔伤了的样子?
周围围观的人听了这话,也对赵母指指点点起来:
“还会计员呢,说起来也是有文化的人,做事儿怎么这么不讲理?”
“就是,我刚刚在路边,亲眼看见,这小姑娘走的好好的,直接被带倒了,这女的居然还倒打一耙,说人家把她儿子钢笔弄坏了!”
“这小姑娘真倒霉,遇上这么对不讲理的……”
赵母一听周围人的议论,顿时拿出了平日在乡下的泼辣劲儿:
“关你们啥事儿啊?要你们管?多嘴多舌的……”
“妈!你能不能别掺和了?这事儿本来就是我不对,你要再这么胡搅蛮缠,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赵书秋到底是读过书的,被人这么指指点点,脸上险些挂不住,气的直接让他妈别再掺和。
说完就将地上的东西一一捡起来,装进网兜里,还给宋阮,语气歉意:
“抱歉,我等下送你上医院清洗伤口,包扎一下,医药费由我来承担……
还有这些东西,你打开看看,有没有什么损坏的,我会照价赔……”
宋阮接过东西,心道,这男人还是明事理的,不像他妈似的胡搅蛮缠!
赵母一把拽过儿子,一脸心疼的模样:
“这么点儿伤就得去医院?放两天自然就好了……还有这些东西,一看就很贵,咱可不能赔!这得赔多少钱?
说不定它本来就是坏的……”
“妈!你能不能先去我宿舍,你能别添乱了吗?”赵书秋忍无可忍,将赵母推远几步:
“我先带这姑娘去医院,你自己先去我宿舍吧,东西都在老地方,你自己个儿找去……”
说完也不管母亲了,直接拿过宋阮手里的东西,挂在自行车上,一脸歉疚:
“走,我先送你上医院,这伤口得赶快处理,不然有感染的危险……”
宋阮对这人的印象好了两分,看看东西也没破,就点头答应了:
“好,先去医院吧。东西倒没什么大碍,不用赔……”
赵母听说东西不用赔,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些东西一看就很贵,这姑娘真是败家!
红糖居然买玻璃罐装的,也不知道居家过日子就得节省!这同样的份量,罐装的可差着好几毛钱呢!
赵母还想再拉扯一番,干脆连医院都别去了,被赵书秋狠狠地瞪了几眼,这才偃旗息鼓,不说话了。
“妈,你赶紧去宿舍吧,宿舍离这儿也不远,几分钟就走到了。
我先送这位姑娘去对面的医院,待会儿回来……”
宋阮抬头一看,不远处恰巧有家中心医院,赵书秋推着自行车,两人往医院走去。
到了医院,赵书秋停好自行车,就带着宋阮先去挂号。
擦伤并不算太严重,科室医生很快就处理完了,叮嘱宋阮受伤部位少沾水,三五天也就好了。
赵书秋付了三块钱,扶着宋阮在医院走廊上的座位先坐下,就去一楼药房拿紫药水了。
宋阮摸了摸身下黄漆斑驳的长椅,正想着等会儿见了亲人该说些什么,却听见走廊另一边传来一声怒喝:
“周传芳,你都要病死了,还抱着那轧钢厂的工作不放!
咋滴?你想把这工作带到地底下去?”
宋阮愣了一瞬,周传芳?这不是她奶奶的名字吗?
以前爸爸经常念叨,奶奶去的早,要是能多活几年看他成家,再享几年子孙福就好了!
周传芳这个名字,宋阮绝不会记错!
对了,今年是……1977年!正是奶奶走的那一年!
轧钢厂……工作……宋阮悚然一惊!该不会这么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