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死的太惨的酒酒千瑶于是出现在重华宫,祈朗的早餐桌上。
两妖惴惴不安的盯着面前的灵粥灵果,眼观鼻鼻观眼的一小口小口的吸着,半句不该说的都不敢说。
祈朗撑着脸,指关节轻扣桌面:“怎么?不问问为什么去了你们的处罚吗?”
什么时候罚,罚什么,什么时候结束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问我,我是是你肚里的蛔虫啊?
心里骂个不停,脸上还得不动声色乖巧的坐着:
“您老一定是看到我们诚心悔过,您大人有大量……”
祈朗冷笑,玩那些花头有意思吗:“去了哪里?”
“上天宗。”
“上天宗?就是来回都要是十四个时辰的?你俩好本事,可以啊,翅膀硬了啊。”
“没有没有,就是有一个委托人是明天宗的,需要跑一趟上天宗。”
祈朗打断酒酒的话,声音不由变大:“子规派人提前跑去送的是什么?空气吗?”
酒酒瑟缩一下,满脸陪笑:“是,新娘接到了信,那万一新郎不死,我不是白忙活一场了吗?”
“千瑶,去思过崖……”
父君你好。
酒酒立马站起来挡在千瑶面前,右手回手一掏:“千瑶是被我拿刀逼得,她不想去的,但是拧不过我,所以被我绑去的,有火你冲我来,千瑶,把土仪拿出来就回去歇歇。”
父君再见。
够意思!
千瑶把玉瓶从袖中滑到酒酒掌心,不等祈朗把话说完,一个盾术消失的无影无踪。
祈朗解开瓶口的封印,倒出两个黑团,黑不溜秋,嫌弃到不行:“这是什么?”
酒酒也伸手扒拉了几下:“追杀我的仓雪和另一个亡魂。”
“什么!”
酒酒叹气,拍了拍祈朗的肩:“雁回舟后的散修就是他们的眼线,他们在我们昨夜回京的路上设下埋伏,好在魂数不多,千瑶和噬魂斧双管齐下,我们也算是有惊无险。”
“云泽查了……”
酒酒苦笑:“但是鬼蜮伎俩总是藏的够深,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出去,他们肯定会找上来的。”
祈朗从袖里掏出一袋灵石,施法固在玉镯上并隐去行踪:“你疯了!你有个闪失我怎么办?”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酒酒振振有词,把玩黑球捏了一把,“仓雪在他们里面算是比较聪明的,知道的还是比较全面,我特意带回来交给你,除了你,我谁也不信。”
”带回来有什么用?给我泄愤啊?你这是祸水东引啊!”祈朗还能看不明白她的那一点小心思,只是看着她神情憔悴,失魂落魄的,不忍多加苛责,“滚吧回去歇歇,我自己好好招呼他们。”
酒酒闷不吭声的点头,自己慢吞吞的朝外走。
酒酒静静的坐在桌前,默写经籍,犯错后独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
祈朗会听到什么呢?
六师傅怎么逃出来的,三师傅四师傅怎么死的?
祈朗会难过吗?
祈朗会哭吗?
大约会的。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停笔出神,酒酒呆呆的坐着,窗外的山上郁郁葱葱,一派欣欣向荣。
祈朗也不知何时坐在桌边,手里拎着一壶酒,也不用酒杯,直接对着嘴倒。
“完了?”
“嗯。”
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祈朗大口大口的喝着酒,猩红的眼望着桌子。
嘭!
低头的酒酒吓了一跳,抬起头看着祈朗握着拳头狠狠的砸向桌面,心下一酸,虽然早已知道但是自己说的,和仓雪说的,还是有一些出入。
“他们呢?”
“还在牢里。”
“哦。”
又是相顾无言的沉默。
酒酒走到桌前,敲敲桌子,摊手。
祈朗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扔过来一壶。酒酒毫不客气的接过喝了一口。
“没有想问一下?”
祈朗抬头,语气平静:“没有。”
酒酒又喝了一口,骂道:“这么穷,一碟下酒都没有啊?”
当。
祈朗重重的甩出一碟花生米,看看对面坐的是酒酒,又拿出一碟灵果。
两个碟子撞击在一起,发出咣的一声。
酒酒不敢动,默默喝着酒,喝着喝着笑了起来。
祈朗不解的瞥了她一眼。
“我只是想起以前,也是这么坐在屋顶,喝了整整五坛的好酒。”
“也不知道是为了哪个不要脸告白失败的。”
“你好,有本事别在青莲移情别恋后哭的稀里哗啦啊!”
“这就比不上你了,迷倒两个男神,让人对你痴心不改,死心塌地。”
“迷倒三个也不如你弱水三千 只取一瓢饮,连万俟的大小姐都不动摇。”
最怕两个知根知底的吵起架,个个都知道怎么往肺管上戳。
吵了半天最后后以我再理你我就是狗结束争吵。两个气呼呼的咕嘟咕嘟喝着酒,不经意间又对视一眼,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眼泪流了下来。
祈朗捏起一粒花生米,丢入嘴中:“怎么从上天宗回来就郁郁寡欢的?”
酒酒笑笑:“没什么,只是觉得一直挂在心上的事,也不是那么重要。”
?
“我从前一直怕见四族亡魂,又想见到他们,我不明白为什么,化生阵失败了也没什么要紧的,六位师傅日渐恢复,再想新的办法就可以不是吗?为什么?”
“后来呢?”
酒酒微微带着醉意,声音有些大:“不重要,化生阵是成是败都没区别,他们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化生。他们想要的,我给不了。”
祈朗按住酒酒的酒壶,一字一顿:“酒酒,不要试图共情恶人,试图理解他们,你就会成为他们。”
酒酒点头,酒意有些上头,大着舌头:“祈朗,我不想你知道归墟,又盼着你知道归墟,这样,我们就一样了。”
“酒酒,你醉了。”
“我没醉,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活着的是你不是天音,我不能告诉六师傅,我不能告诉任何一个会说话的,连灵器们都只知道二日,二日,天音祈朗全凭一张嘴,我想见你,可我弄丢了师傅们,我没脸见你,见了你我还要叫你天音……
你和我中间隔着归墟,我在归墟里浑浑噩噩,时而清醒时而模糊,你呢,一直在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大步流星……”
祈朗握着酒酒手腕的手越来越用劲,终于,他忍不住给了酒酒一拳:“我谢你啊。”
“你打我?你居然打我?你竟然打我?”
“你爹我一直撑着人界不倒就是为了你们回来还有个家。”
酒酒嘀咕半晌,面露凶光:“逆子,看招!”
嘭!
一个强而有力的醉拳不偏不倚的打在祈朗的右脸上。
“逆子,老子早就想打死你,你凭什么一心求死,你的命是我们大家一起拼命偷下来的。”
祈朗也不躲闪,右手化为掌,狠狠的拍向酒酒后背心:“老子要你救吗?老子去救你的!救不了你后老子是要陪着师傅一起去了。”
酒酒听了更省生气,头猛的撞向祈朗的胸口,卸去周身防护的祈朗捂着胸口就照着酒酒的心口也掏了一记。
“谁要你死,六界没有大祭司会变成什么样你不知道?”
祈朗高高举起酒壶,砸向墙壁,瓷片四溅:“他们不需要大祭司!他们信奉着又忌惮着,祈朗的死讯传来,有几个是真心难过的!什么安阳,还不是他们为了造出能为自己掌控的傀儡。”
就你会扔,就你会生气是吧!
嘭的一声,酒酒丝毫不让的扔出手里的酒壶,没理气也壮:“他们没有心,你咋不信我?我不是告诉你要活着吗?”
“你?你都死了还能管着我?”
“我是你爹,你连你爹的遗命都不遵守,逆子!”
“我是你爹!老子中年丧子,还不能撒撒泼,孽障玩意!”
“我是你爹!”
“我是你爹!”
吵着吵着就变成了谁还爹谁是逆子,并且为此,他们很愿意大打出手。
酒酒抓起一把花生米抛向祈朗,祈朗随手躲过,花生米像暗器一样划过空中,狠狠地飞向墙壁,又因为不带法力只能浅浅留下一点点印子掉在地上,祈朗又向酒酒的胸口同样位置再来一下。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酒酒感觉听到了自己肋骨裂开的声音,疼痛使她下意识抬起脚,往上一踢……
祈朗冒着冷汗双手按着酒酒的双肩,腰身用力腾空而起,转到酒酒身后,同时右手狠狠的钳制住酒酒的脖颈。
酒酒也不逊色,头低下,猛的向后撞击,左手手腕对准祈朗左腰锤下去。
“风月镜!”
风月镜即使尚处休眠,镯身以及附近隐形的灵石都足以让祈朗呲牙咧嘴,然后酒酒趁其不备左脚对准祈朗的小腿踹了过去……
也不知打了多久,一直暗地里注意祈朗动作的千瑶见里面噼里啪啦的闹出好大的动静,提心吊胆的守在门口,,里面一个碟子咋了她都得颤一下。
最后,实在是忍不住的千瑶闭着眼,撞开了房门,大喊:“父君,要罚一起罚吧。”
屋内,桌椅都被掀翻,杯盘狼藉,灵果散落一地,墙边的花生米还在咕噜咕噜的滚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