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自尽!”
后天宗的宗主望着早已死去的老妻,面前模糊一片,早已分不清哪一个是鸿淼,哪一个是长老,他爱这个宗门,这个令开山老祖,令历代后天宗主为之向往一辈子的天宗原址,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他仍心心念念的想着,不能污染这片深爱的土地。
用尽最后的力气站起身,四周的人影窜动,刀光剑影间,他仿佛看到了师傅临死前的谆谆教诲。
天宗才是我们的家,好孩子,师傅不行了,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把列祖列宗的牌位放回天宗祠堂上啊。
后天宗主慨然一笑,随即横剑自刎,对不起啊。
师傅,徒儿不孝,没能完成您的遗愿。
儿啊,父亲陪你来了。
脖子冰凉的瞬间,他的身子也千疮百孔。
四周的上天宗宗主夫妇和长老以为他要输死拼搏,丝毫不敢怠慢,一个长老封锁后天宗主周身,其他连忙催动自己的宝剑各自给了致命一击。
“杀!”
其实一切都在瞬息之间。
晚榆扫视一圈,中洲最安全,也最鱼龙混杂,今日来宾,妖魔占了两成,实在不好说。
“弑族现在的大本营虽然在冥界,但是也有小半藏匿人间,为了躲避天道限制,多与人族妖族通婚联姻,我看一下,祖上和姓弑的太多了,在场的妖魔谁都不能确保祖上没有和弑族沾亲带故的。”
千瑶一直注意着大堂各处的死尸,血在大堂上滴答滴答的往下渗:“不好了,死的太多了,他们怨气深重,执念太深,怕是有变,咱们赶紧走。”
酒酒闷哼一声,隔着连笑的手一起握住风月镜,不行,走不了了。
“来不及。”酒酒眼里的大堂和千瑶不一样,千瑶看到的杯盘狼藉,尸山血海,而她看到的是不绝如缕黑色的怨念,纠缠着,撕扯着,在大堂上的半空中嘶吼咆哮,没头苍蝇一样的四处乱撞。
它们发现了酒酒!
不对,是发现了风月镜里的噬魂斧。
噬魂斧散发出的腐朽味道,就像蜂蜜于蜜蜂一样深深吸引着怨念。
“我不同意。”
嗅到食物味道的噬魂斧比找不到方向的怨念更加暴躁,一下一下用力撞击着风月镜,没有器身的噬魂斧是无法脱离风月镜的,它在风月镜的表面撞出一个个奇异的凸起,尖锐的斧刃几乎快要把风月镜划出一个口子来。
“住手,你会伤了小风的。”
一面在心里不停地默念着提醒噬魂斧,另一面继续帮着风月镜压制。
“连隽,连隽!”
疯狂的噬魂斧终于还是渗出一点点噬魂斧的气息,满场转悠,像一只饥饿的秃鹫,在天空盘旋,盯着他的领土,挑选最肥美鲜嫩可口多汁的猎物。
连隽!
“连隽,让我出去,天降机缘,我很快就可以恢复了!”
“连隽,把连隽找来。”酒酒握着镯子的手快要被划伤了,抬起头急切的冲着晚榆低吼.
不消片刻,晚榆拉着连隽几乎是跳过案几,以最近的路线飞了过来。
“有本命法器吗?”
“没有,怎么了?”
“如果有一个法器,想要认你为主,你啊……”
酒酒的问题都来不及说完,手指肚就感觉到被刺破,蚊子咬了一口一样,来不及了,酒酒松开手,迅速握着连隽的右手,神色歉然:“抱歉,我不想的,抱歉……”
“什么?”
连隽和晚榆两脸懵逼的看着酒酒慌张挣脱连笑的手,握着连隽的手用力到青筋凸起,然后一个劲的说抱歉。
满堂的怨气像是终于找到了方向,径直的朝着连隽的右手,呼啸而来。
酒酒看着连隽一脸无辜的模样,实在是心存不忍:“千笙,有没有复灵丹,给他,快点。”
“哦!”
见识过会景当初认主的千瑶忙的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手的玉瓶,连着开了两瓶,全部倒在掌心,满满一捧的丹药,不由分说的全部喂到连隽嘴边,也不管连隽怎么挣扎,吃下去就能保命。
“复灵丹?我不用啊……”
“闭嘴,好好感受体内的法器。”
连隽半信半疑的屏气凝神的调息打坐,内视,我去!这是什么玩意!
千瑶好奇的看着平静如常的连隽,不解:“他怎么不渡劫?”
“他又不是会景,会景是常年被封,厚积薄发,他一路坦坦荡荡,不受牵连只是多了一个法器而已,其他的益处都是润物细无声。”酒酒心疼的看着玉镯上的针眼大的小洞,气的在心里不住的骂噬魂斧,什么玩意,“执念多深啊,还真是上下一体。”
不仅是大堂内,还有潜伏在上天宗各处弟子绞杀的逆贼,尸体上也升起淡淡的怨恨,嗅到了来自噬魂斧的吸引,源源不断的飞向连隽。
如此多的怨恨确实可以让噬魂斧有恢复的可能,难怪它迫不及待。
上天宗和后天宗毕竟同出一宗,不好做的太绝,不过千瑶事后说,拉倒吧,就是怕不好收服其他的后天宗弟子。
鸿萝带领弟子们收拾战场,把一具具尸体尽可能完整的搬运下去,挥舞着清洗咒打扫大堂,重新布置案几和果碟。
鸿淼夫妇俩满怀歉意的对着宾客们不住赔礼道歉,让大家受惊,是上天宗的不是,上天宗已经备好薄礼,权当压惊了,宾客们也非常上道假笑着说着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在这其中,调息打坐的连隽显得分外格格不入,忙的时候别人可能还注意不到,现在纷纷落座了,只有他们五个,守在最偏僻的角落里。
左右都是大佬使唤不动,晚榆只能硬着头皮上:“上天宗人杰地灵,我的朋友连隽忽有所感,借贵宝地一用,还请宗主见谅。”
“哪里哪里。”
看见凶杀现场有感突破,这么鬼扯的理由放在连弑两族身上那叫一个理所应当,六界之中,谁不知道他们二族的擂台多如繁星,比试打斗更是比家常便饭还要稀松平常。
所以,很久以后不管谁打的有多凶,一见到连弑二族的佼佼者立马握手言和,过后继续的新优良传统,大概就是因为上天宗一战而某魔突破的缘故吧。
为了替连隽护法,上天宗后续的一系列促进友好关系活动他们都没有参加,一个个的坐在地上看着连隽偶尔变换着手印持续了将近五个时辰的打坐,越等,酒酒千瑶越笑不出来,完蛋,两天一夜,再晚就要被发现了啊!
她们可是偷溜出来的。
终于,在他们暴走前一秒,连隽睁开了紧闭的双眼,感受一下如波涛汹涌山峦一样绵延有力的法力,和刚刚一直叫嚣着张狂深藏丹田的灵器,虽然阔别多年,但他仍在弑族决斗场边上见到过,噬魂斧。
他不等起身,激动着抓住了酒酒:“你给我的是……是……”
噬魂斧三个字任凭他怎么张口都吐不出一点信息。
契约了噬魂斧,虽然并非自愿,但同样受到各种限制。
酒酒点点头,拍着连隽的肩膀:“正如你所猜测,抱歉,我不想的,但是没办法。”
她没有和连隽说清契约的利弊,为了掩护噬魂斧,匆忙择主,是她的错。
连隽大喜,噬魂斧啊,曾经的弑族圣物,七万年前随葬落月,现如今居然落入还顶着连族嫡支身份的自己手中,本来就猜测晚榆一行身份不凡,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撞大运的一天,神色愈发恭敬谦和:“多谢酒姑娘赠器之恩,但有驱使,敢不从命。”
酒酒安慰道:“谢我做什么,谢你自己,操之有度,行之有方,不为一己仇恨,滥杀无辜。”
但凡刚刚连隽有多杀一个无辜,噬魂斧再闹,她都不会松手。
连隽低头望着新郎倒下的地方,那里,也有他的手笔,也是给芳汀报仇了:“我只是不想他有活路可走。”
单等连隽的酒酒等立马起身告辞,再晚的话就不用回铺子,直接去思过崖等着了。
“少主放心,不过是收拾叛徒,请留步,留步。”
一直坐上咕咕鸡的小楼,他们才能歇上一歇,各自懒得打招呼直奔二楼回房关门睡觉这一天热闹看的。
“酒酒?”
“你还好吗?”酒酒按着风月镜,从口袋里掏出大把大把的上品灵石,在床上堆成小山,左手手腕放在山尖,小声问道,“伤的厉害吗?”
“森林外围崩塌,噬魂斧威力太大,酒酒,我要休眠一会。”被风月镜吸食过的灵石变成齑粉,散了一床,酒酒见风月镜吸的太快,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一把的灵石,“酒酒,亡魂来了吗?”
酒酒右手握住长弓,在风月镜面前晃晃,宽慰它:“睡吧,万事有我。”
“好的哦。”
风月镜的镯身黯淡失色,灵石仍持续不断的消耗。酒酒知道,风月镜的镜身伤的必定不清,梦境里还有不知何时苏醒的三魂曲和吃了芳汀的帝玉笺,维持森林的平衡,就成了风月镜的首要任务,它必须在四十九个时辰内修复自身,才不会影响梦境。
看来灵榜上嗜杀的灵器们必须要提前加入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