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酒,我总觉得不对。”千瑶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推开房门,利索的爬到酒酒床上并迅速把被子拉到脸上,左转半圈,右边的被子压到身底,右转半圈,完美的蚕蛹,“这个事情咋么那么古怪,天宗一器一法,法找到了,器呢?”
酒酒捧起灵石,换了一个位置,放在床上不碍事的地方,透过半掩的窗户看向天空:“器?,器早就被新娘顺手牵羊待会上天宗。”
“顺手牵羊?什么时候 ?”
酒酒想起自己在天书上看到的:“就在芳汀被害的那一天。”
千瑶瞪大了眼,结结巴巴的说:“被害?新娘早就知道芳汀?她是恋爱脑上头才装作不知道嫁给新郎吗?”
酒酒叹气,好天真的孩子,怎么就非得有一个无辜呢?
“她就是因为法器才去的北洲,新娘从一开始就知道芳汀是明天宗的后人,特意把少主令系在最显眼的地方,她一开始算计的就是芳汀身上藏着的法器,不过,新郎是后天宗的,那本法术也不是不能考虑拿回来。”
千瑶不可置信,怎么能有人狠到拿自己的姓名去赌人性的丑陋或善良。
“白天的时候不是说了吗?是后天宗派出弟子伤了新娘,打算来一个英雄救美的传统戏目,不过是新娘将计就计,故意摔到芳汀的房前,或许她后来是想着一石二鸟拿回一器一法,名正言顺的顺利继承上天宗。”酒酒好想撬开千瑶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什么,当年六师傅他们第一次练手做的活傀儡,难道手艺不到家?“联姻,双方各怀鬼胎,即使我们不说,也不过是早晚问题。”
或许一开始不知道追杀自己的是谁,但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新娘当机立断选择明天宗最后一个传人,也不失为一个良策。
千瑶吞了吞口水,山下好可怕,她要回重华:“那你给新娘的信里写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写。”
只有信封落款芳汀,那封加急的只是一个空白信纸,不过在心里有鬼的上天宗心里怎么想,就不知道了。
“那她给连家发请帖,也是知道连隽和芳汀的关系吗?”
酒酒挠了挠头,应该不会吧,毕竟上天宗属于遍地撒网,连重华宫都有请帖,你爱来不来,我的礼数得做足了,让世人无可指责。
“芳汀和新郎原本是恋人?心里不会也是图谋小姑娘手里的……不是吧,怎么那么恶毒!”
酒酒往床上添点灵石,看着玉镯吸食,千瑶的问题她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可他后来毒杀芳汀并且百般折磨拷打,仅仅是为了救命之恩吗?”
“芳汀好可怜。”
“有的人生来就是要赎罪的,我也给她两次机会了啊。”
若不是当年的大师兄自诩正义,不忍见天宗内忧外患,乌烟瘴气,偷盗法器逃往北洲传宗立教,也就不会有芳汀。
而芳汀也不会被两只恶魔鼎上,甜言蜜语不能让她动摇,严刑逼供也不能使她屈服,她自以为把法器完璧归赵,不过是掉入另一个猎人设好的陷阱里。
天宗,分久必合。
“那我们不告诉连隽吗?”
酒酒奇怪的看了一眼只漏出眼睛和毛茸茸头顶的千瑶,大为费解:"告诉他?再由着他对上上天宗?新娘动手了吗?上天宗有对芳汀伸出一个手指头吗?"
"可是她……"
“她最多是忘恩负义,见死不救,你可以从道德上谴责她,也可以在心里唾弃她,但是她为上天宗,也站在自己一心为公的道德制高点,都没有错,说不好,最后还落一个给恩公报仇雪恨的好名声。”
杀人的是新郎,而新郎,死在她的手里,完美。
嘴里的愤怒仇恨,从来都是最无用的东西。
“睡吧,睡醒了就忘了,有祈朗有我,你只需要按照心的指引。”
轻轻的哼着哄孩子的小调,声音低柔温和,右手轻轻的拍着千瑶,仿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万籁寂静,只有风在轻轻的飘荡着,渐渐地,渐渐地,越来,越远,越久的记忆……
千瑶睡意朦胧,眼睛越来越累,上眼皮和下眼皮难舍难分:“酒酒,你以前有没有哄过我?”
酒酒不说话,继续哼唱,手拍的越来越轻,两下中间间隔也越来越久,静静的看着千瑶慢慢的陷入梦乡。
我哄过你的啊。
七万年前,你们胎死腹中,六位师傅束手无策,对着哇哇大哭的婴灵推三阻四,急的都差点没跑出神殿抓两个奶妈回来,刚刚复生的九歌临危受命,也是这么安抚着不安的千笙千瑶,直到六师傅他们的活傀儡制作好。
"还记着啊。"
酒酒刮了一下熟睡的千瑶的鼻子,小心的替她被子拉下来,掖好在肩头,坐在床边左看一下窗外又看一下灵石。
枯坐的酒酒不知道坐了多久,腿都麻了两次,起来上楼下楼的转悠一会再继续回去窝着喂风月镜。
终于。
大片大片的乌云遮上最后月亮的一角,最后一抹皎洁的余晖消失的时候,风停了,不对,是急速行驶的咕咕鸡停了,小楼一动不动。
酒酒随手把灵石装进袋子里,袋子很大,包住整个左小臂,箭筒背在身后,整理好后,左手握着长弓,右手取出一根,搭弓引箭,在漆黑的夜幕里找寻目标。
空无一人的空中空气宁静无比,小楼四角的咕咕鸡费劲扑腾着,却不敢向前一步。
“嗖!”
酒酒手一松,满月一样的弓砰的被松开,闪着寒光的箭羽直捣黄龙。
再取一根,快速地搭好用力拉开瞄准撒开……
“九小姐,别来无恙。”
阴暗中,一阵诡异的空气波动,现出密密麻麻漆黑的散发着阴气的身影,团团困住小楼,一时间,阴风阵阵,鬼气滔天,为首的镇静自若,微笑着打招呼,回应他的事一支破空呼啸的飞箭,他满不在乎或者说信心十足的身形不动,右手一推,把箭引到侧边去。
射空,如第一支一样。
“九小姐,都是老相识,这些把戏就没必要了吧。”
酒酒不说话,再次大开大合,射出第三根,蹦到窗沿上,右手拉着屋檐,一个鹞子翻身跃上楼顶,也是一样笑眯眯:“怎么,十年不见,忘了我是怎么逃出来的?”
随着她的反问,两只射空的箭竟在鬼魂的身后折返回来,笔直的对着鬼魂……
“九小姐何必这么大的怨气,我们无意伤您,只想请您走一遭。”
撒手长弓立马弦朝下,弓身朝上的悬浮在半空,酒酒轻轻一跳,坐在弓身上,手里转着一只箭,也不抬头:“找我做什么?你们也不需要化生阵。”
“九小姐说笑,九小姐重于泰山,又岂是区区化生阵可以比拟的。”
“看来你们另有打算。”
飞出去的三支箭任凭鬼魂们如何闪躲,都不断的改变方向,目标非常明确,而且越来越快。
噗呲,噗呲,噗呲。
“九小姐消气了吗?”
酒酒默念着另一个鬼魂的名字,再次甩出手里的箭:“怎么会,我怎么会和畜生一般见识呢?”
“九小姐高兴就好,九小姐可否有兴致?”
“仓雪,你觉得能带走我?”
为首的仓雪面不改色,仍旧笑的温文儒雅:“九姑娘不会以为四个酒囊饭袋能留下您吧。”
当年在归墟,可是六个大祭司赔了四个才逃出生天的。
酒酒手伸向后背上箭筒,摸出两根,抬起头甜甜一笑:“那就试试。”
仓雪才不在乎酒酒手里的箭,就算全部射完,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九小姐,您的箭一共只有二十一根,而我们,可不止这个数字。”
“上天宗,是你们激发枉死者的怨气,也是你们透露芳汀的身份是吗?”
仓雪拜服:“九小姐冰雪聪明,果然瞒不过您。”
酒酒自嘲,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是她自己走出祈朗的保护圈:“我聪明?聪明就不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九小姐人美心善,自然是舍不得天宗覆灭,这也正是可贵之处。”
不错,按照他们的计划,不若索性一起灭了上天后天,壮大队伍。
“也是你们嘲笑七万年的原因。”
什么善良什么信仰,在生存面前,一文不值。当她不知道亡魂背地里是如何议论自己和六位师傅吗,要不是顾忌落月之约和祈朗。他们早甩手不干了,什么玩意,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
“岂敢,我们一直敬佩诸位大祭司和九小姐高尚品格,您一直是我们学习的楷模。”
“学我?杀人越货,背信弃义,从哪儿学的呢,说出来也好让我捡起来温故知新。”手里的两只箭毫不留情的甩了出去,眼底的讥讽毫不隐藏,“可别再提我们,我都替你羞愧。”
仓雪按住躁动不安的鬼魂们,继续说服:“我们学的是,怎么活下去。九小姐,多说无益,您瞧瞧,我们都迫不及待了。”
“是吗,那就麻烦仓大军师,管好你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