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蔟从滇王墓回来,带着一身伤和心底刻骨的恐惧。
灵芝太岁果实上的那张脸。
黎蔟在火车上面没有说一句话,黎七在一边怎么叫他都没有回应。
在火车上,黎人阁的伙计打听到唐家剩余的产业全部被谢家收购了。黎蔟知道今天是谢雨臣大喜的日子,他之前恨吴峫,和吴峫有关的一切都不想掺和,但是现在事关钱恒。黎蔟突然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找回那个人。不管钱恒还喜不喜欢他,还要不要他黎蔟都不在乎了。只要钱恒还活着。
到北京的时候,黎蔟连饭都没有吃。匆匆换了一身衣服就前往了新月饭店。这时候天间已经下起了雪。黎蔟一下子回想起了被吴峫带到沙漠之前。钱恒最后一次给他过生日的时候,也是满天的雪。
那个时候还没有吴峫,没有九门。
到新月饭店的时候谢家的晚宴都快结束了,黎蔟看见饭店门口的台阶上坐下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青年。手里拿着烟。
黎蔟在一瞬之间僵住,觉得浑身的血液全部逆流。
心底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叫嚣:“是他,就是他……”
是钱恒,黎蔟不敢往前走,贪婪的看着那个朝思暮想的人,钱恒看上去比他离开之前还要瘦,羽绒服穿在这人身上有些宽大。前面的拉链还拉开了。下面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色羊毛衫,整个人在黎蔟手里散发着柔和的光辉。
黎蔟觉得自己被思念冲垮,深吸一口气快步走上前开口叫那人的名字。
“恒哥!”
恒哥我错了!
恒哥我好想你!
恒哥……
台阶上的人本来正在叼着烟玩手机,听见黎蔟的声音微微抬头,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的审视。
黎蔟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有一种恐怖的想法。
他恒哥不认识他了。
不会的,黎蔟颤抖起来,慌乱地恨不得当场逃走。
“黎七爷,你好!”
黎蔟在一瞬间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黎蔟看见钱恒从台阶上面起身,把嘴里叼着的烟夹在指间。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看着自己。
“黑眼镜他说没有请你,早知道你来,我就躲着你点了。”
黎蔟现在说不出一句话,也不敢靠前一步。
“恒哥……”青年的声音带着哭腔,要是在以前钱恒肯定会心疼,但是他的心好像是在这两年的独自生活之中重新被封存了起来,又回到了没有接触黎蔟的时候。
左右不过一两年就该尘归尘土归土了,没有黎蔟好像也是可以过的。
吴峫逃脱三堂会审到外面的时候就看见这样一幕。钱恒非常淡定地站在黎蔟对面,黎蔟,现在应该叫黎七爷了。
黎七爷站在钱恒对面,满脸是泪。
钱恒的烟已经烧完了,烫得手指有点疼。回神的时候烟头已经把羽绒服烫了一个洞了。里面的羽绒开始往外飞。
吴峫看着这两个人觉得自己真的欠,在里面挨点骂怎么了,为什么非要出来找尴尬?
“回去吧。”钱恒叹了一口气,拍拍吴峫的肩膀准备往饭店里面走。
黎蔟像是疯了一样冲上前拉住钱恒的袖子:“恒哥,你别走好不好?”
钱恒调整了一下表情,转身看着黎蔟:“黎蔟,我说过,你再丢下我,我就再也不管你了。这次,我只不过是说到做到罢了。”
黎蔟往前一步扣住钱恒的手腕,发现钱恒现在瘦的就像一具骷髅。
“吴峫,你先回去。”钱恒把吴峫打发回去。看着面前的黎蔟,挣扎了几下还是没有挣脱开,再用力点他就要身体不舒服。
“恒哥,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把所有事情都解决好了。和我回家吧。”黎蔟抱着最后一点残存的希望开口。看上去像是一只可怜的落水狗。
钱恒叹了一口气,用黎蔟最喜欢的温柔语调开口:“我就是个卖核桃的,怎么入的了黎七爷的眼呢?”
黎蔟头一次觉得他的恒哥是那么残忍。
锥心的话一句句从钱恒的嘴里说出来:“黎蔟,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我禁不起折腾了。”
这番话,就差把你放过我直接说出来了。
钱恒把自己的袖子从黎蔟手里抽出来,猛地转身,把那个以前很喜欢的少年丢在身后。
回到新月饭店的时候,他们几个的包厢还没有撤掉。钱恒进去的时候谢雨臣已经换了衣服在沙发上玩手机。黑眼镜和胖子吴峫他们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张启灵也在里面,但是显然没有听懂几个人的话题。
“所以现在是分了吧?”
“分了分了……”
钱恒觉得他们几个无聊死了。自己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准备继续吃。谢雨臣叫了个服务员进来,端着一碗热姜汤。
“吴峫说你容易生病,喝了暖暖。”谢雨臣和钱恒说。
钱恒乖乖喝了。暖胃的姜汤一下子下肚,钱恒甩甩自己头上还没有来得及融化的雪花。觉得自己慢慢活了过来。
“你刚刚看上去很硬气啊?”吴峫看着钱恒喝完姜汤就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衣服,以为这人又伤心了。
然后他看见钱猫猫非常委屈地抬头看着胖子:“胖哥,羽绒服破了。”
“哎哎哎,小恒放下,胖哥给你买新……你刚刚出去抽烟了?”
吴峫心道不好,但是已经晚了。胖子把他和钱恒按在沙发劈头盖脸地一顿骂。胖胖的手指挨个戳他和钱恒的额头。最后钱恒都有些犯困了。
钱恒第二天就回到了昆明,这趟北京之旅总体来说还是非常不错的,毕竟黑眼镜当时在沙漠中坑自己的一百块已经吃回本了。
回到昆明的时候钱恒看见房东正在大棚里照顾那些应该在情人节上市的玫瑰。现在全部是花苞,苍翠欲滴,看上去全是满满的生命力。看着钱恒看得出神,房东把早开的几朵全部摘给他。钱恒抱着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玫瑰全部插在棺缝里。死气沉沉的房间一下子有了生机。
钱恒胸口一下子闷得难受,蜷缩在地上连忙吃了药。
“还是挺不想死的。”钱恒靠在棺材上面喃喃自语。胸口传来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不知道能不能等到明年向日葵开花。
他还想等等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