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温拧眉,动了动。
他确认她已经睡着,弯腰将人抱起来。
卧室在走廊右边。
他记忆里明明没有,但就是习惯拐进去。
推开门,他愣了一瞬。
卧室床头是照片墙,挂着很多两个人的合照,床头柜上和衣柜门上也都挂着,有些是合照,有些是单人照片,但足以说明两个人之间曾经有多亲密。
尘封的记忆世界好像开了一扇门,一些零碎的记忆浮现。
他将人放在床上,离开。
客厅里的投影仪还没关,他找到遥控器关上,又去了厨房。
本来是打算给她煮个姜汤,开冰箱门的时候看见上面的贴纸。
贴纸可能是他写给顾温的,只有简单一句话——“我去一趟大使馆,晚上回来吃饭。”
落款是他的名字,时间是三年前。
在这行字底下还有一行很娟秀的字体,是顾温写的——“晚上给老公带啵啵鸡!我的啵啵和打包的鸡!”
旁边还有一个不太顺手的,扭曲的笑脸。
她画画比她的厨艺更惨绝人寰。
记忆里又多了这么一段。
顾温完全没有艺术造诣,画画是,妆造也是,顾家专门请了两个世界级妆造师都没能掰回她的审美,粉丝都说她平常自己买的那些丑衣服全靠颜值强撑。
他凝眸。
看来他们两个人的回忆,确实很多。
他挑起那张纸片,底下还压了一张,也是她写的。
“钵钵鸡给你留冰箱了,什么时候回来了记得吃。”
这张纸条没有落款时间,但字迹都模糊了,边角也翘起来,显然已经很久。
他打开冰箱,放在最上面的就是她说的钵钵鸡。
是新鲜的,外卖单显示的时间是今天下午。
他挑眉。
她点火锅的时候点的?
他唇角上扬。
无论是希衡还是顾温,都是一个大大咧咧但内心温柔的人。
第一次遇见,她为了救一个被鬼怪缠身的小孩和对方大战重伤,她擦着鼻血潇洒甩头说大不了人生就是从头再来。
后来去了天庭,年年用糕点向他表白但年年失败,她好像不知道什么是放弃一样屡败屡战。
他以前觉得她单纯是大脑一根筋,但现在再看,她却是这几百年来唯一试图温暖他的小神仙。
他找了几块姜,和她买来还没拆封就已经要过期的养生红糖,快速煮了个戒酒暖胃的汤,温在炖盅里。
卧室外很安静,一会又传出一点细微的响动,半个小时后,客厅大门落锁,偌大的豪宅里再也没有另一个人的气息。
顾温睁开眼,看着窗外的月亮。
是梦吧。
她刚才是自己飘回床上的。
总之不该是延逸。
她从床上坐起来,失落感像深海窒息包围她。
她甩甩头,赶走低沉,下床,去找水喝。
客厅里已经收拾干净,就像每一次他来或走,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她叹了口气,揉揉头发,去厨房找水。
刚走进去就是扑鼻的红糖生姜味,她一愣,打开灯。
炖盅还在冒着丝丝热气,她打开,里面是熬好的红糖姜茶。
她拿出手机给汤故发了条消息:你给我煮红糖水了?
对面秒回:没有呀,怎么了?
「顾大嘴」:没……没什么。
不是汤故,还能有谁?
她把东西端到饭桌上,路过冰箱的时候察觉异常,停下脚,看着冰箱上贴着的字条。
字条被人动过。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掀起最上面一层。
第二张纸本来是她写的,可现在竟然多了一行笔迹——很好吃。
她眼珠子差点掉下来,猛地打开冰箱门,她放在最上面的外卖袋子果然没有了!
她一把扯下纸条,两张纸反复比对。
多出来的这行字和延逸三年前留下的字条字迹一模一样,何况就算没有对比她也不会认错。
所以,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捂住嘴,担心自己忍不住尖叫出声吵到熟睡的上下楼邻居。
延逸没死!?
他真的没死?!
等等。
他到底是人是鬼啊?
鬼怎么可能吃饭?
那就是……人?
可是人……
她抓头发。
算了,只要他不是自己的幻想,就够了。
她这份激动甚至不知道应不应该分享,万一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会难过到自尽。
延逸离开顾温家后在自己宫殿内的卧室醒来,司命站在一边。
“殿下,我千叮咛万嘱咐,为了您的神力恢复,不可以私自以肉身下凡。”
“不过几分钟。”他摆手。
没觉得影响神力,反而灵台更加清明。
“我又想起了一些事。”
“您和希衡在人间发生的事?”
“嗯。”
“此事事关您的情劫,如果能全部想起来,对神力恢复大有裨益,只是不能再冒这样的险了。”
延逸没说话,脑子里都是刚才的种种。
如果说他的人生是一个既定的程序,那顾温、或是希衡一定是在这个程序里横冲直撞的BUG。
他从小身体羸弱,从来没想过谈情说爱,能活下来已经不易,神仙不是真正的不死之身,他不想拖累别人。
在此之前,他在神界的风评也千百年如一日。
文质彬彬,才华横溢,但算不上良配。
好像只有希衡不在乎。
他叹了口气,没答。
他们俩后续发生的事汤故全然不知,她回到录影棚,去化妆间做妆造。
这次的定妆照是分开拍的,她拍完,回化妆间。
化妆师和造型师已经下班,只剩助理。
已经十一点半,女助理年纪很小,还要一个人回家,她自己卸妆也没什么,就让她先下班。
从走廊经过,汤故撞见迎面而来的宫禛。
他身边除了季杰也没别人。
“回来了?”他勾唇。
汤故点头,看他。
他身上穿的是明天的戏服。
明天的剧本虽然还没下来,但光是看装扮也知道是民国风,他穿着军装长风衣,肩宽腰窄,比例超绝,配上那张脸,简直是视觉享受。
走廊里没人,两人面对面,挨得极近。
汤故看着他这一身,总有种……想扒他的冲动。
她眨眼。
什么时候有透视的能力了?
好像能穿过几层衣服看到腹肌似的。
“宫老师……”
她一开口,声音就像带钩子似的,季杰瞬间往后撤了五步,成功摔下五级台阶。
身后传来一声隐忍的惨叫,宫禛勾唇:“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