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急忙划桨逃回了渔船,经过一番的纠结和思考,十一月十五日稍晚,约翰整理好了心情再一次划船登岛,这一次他带去了更多的礼物,一边计算箭矢的射程,一边想办法悄悄靠近岛屿,打算通过将礼物放在沙滩上来让岛民感到善意,但还没走到一半就发现了大约六名桑提内尔人,又蹦跳着朝他冲来,虽然经过培训,约翰已经了解了一些周边其他部落的语言,但他完全听不懂桑提内尔人在说些什么,只能重复对方的语调来进行交流,没想到岛上的人在听到他的说话后竟然放下武器开始大笑起来,约翰喜出望外,连忙送出手中的礼物,划着皮艇跟着岛民向岸上走去,才开始的时候约翰感觉到对方好像已经接纳了自己,但他刚接近浅滩一个男孩却突然拉弓向他射来,一箭正好命中胸口前的圣经,约翰被吓得魂飞魄散,连皮艇也来不及收回就惊慌的游回了渔船。
礼物没有起到作用,自己差点被弓箭射死,皮艇被岛民拉到了岸上,皮艇上还有自己的护照和很多重要的物品,约翰在十一月十五日晚上的日记里写到:我很害怕,忘不了那个向我射箭的小男孩的表情,我想念我的父母,我知道也许现在离开就能逃过一死,但让其他人来做我现在做的事又真的明智吗?上帝啊,这里是不是撒旦最后的堡垒,以至这些可怜的人至今都没有听到过你的名字,日落真的好美,可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看到的最后一次了,我不想死,但是这如果真的都是上帝的旨意,那么,我就会接受它。
十一月十六日早上,约翰做出了最后一个决定,让渔民们开远渔船,以此来进一步降低桑提内尔人的戒心,进行最后的一次尝试,对于他来说,这是一个最好的方法,如果自己真的遭遇了最坏的情况,那么至少远离小岛的渔民们可以不用见证这场死亡,这就是约翰的日记里关于行动最后的记载。
第二天的早上,由于经过一天的等待约翰还是没有归来,渔民们小心翼翼的靠近了小岛,却看到几个桑提内尔人用一根绳子套住了约翰的脖颈,摇摇晃晃的在岸边走动,他们在极度的惊吓后马上进行了报警。
二零一八年十一月十八日,印度安达曼警方正式确定了约翰·周已经在沙滩上死亡,尸体也被岛民埋进了沙子里,随着媒体的报道事件很快就轰动了全球,由于无法对桑提内尔人和死去的约翰起诉,也不敢随意的登岛查看,印度政府和警方都无法决定如何进行下一步的处理,只能将偷渡约翰的渔民收押,并且按照死者的遗愿暂时放弃取回约翰的尸体。
桑提内尔人是安达曼群岛中唯一没有与外部世界正式接触的部落,也是世界上仅存的几个未接触部落之一,根据人类学家的推测,他们至少在六万年前就已经存在,几乎完整的保留着石器时代的生活方式,现代人对他们的语言,社会结构,文化,甚至岛屿本身都几乎没有了解,但可以确定的是,也许因为曾经与现代文明有过不利的接触,所以桑提内尔人对一切外来的访问者均持极度敌对的态度。
上世纪七十年代,几位印度的人类学家曾经和国家地理杂志频道的摄录组,带着三个邻岛的安达曼人来岛登陆,结果却发现就连邻岛的岛民与桑提内尔人都完全无法进行沟通,这说明这个部落与外界至少隔离了千年以上,人类学家在海岸上留下了椰子,香蕉和塑料桶等礼物,友好的等待桑提内尔人带走,然而他们刚放下东西就立马迎来了一阵箭雨的袭击,摄录组的导演腿部中箭,整个接触只能被迫终止,后来通过大概每半年一次的礼物赠送,人类学家在一九八八年观察到,终于有桑提内尔人尝到了甜头,开心的收走了飘到岸边的礼物,直到一九九一年,当他们再次送去礼物时,岛上的一些孩子们居然笑着前来抱走了作为礼物的椰子,这才成为了迄今为止有视频记录的最友好的一次交流,不过,这一切丝毫没有减少岛民们的攻击性,二零零六年,两个当地的渔民因为在船上睡着,无意间漂流到了岛上,结果立马就被桑提内尔人以乱箭射死,埋进了海边的沙滩里。
直到今天现代人对桑提内尔人的了解依旧停留在这样的几次接触上,他们极难预测,喜欢将任何活着的或者人形的物件用长矛钉在沙中,而且与周边其它的安达曼人不同,无论是否送出了礼品只要登上了岛屿均会遭到疯狂的攻击,由于每一次的接触都极具危险性,为了保护这一世界文明共同的遗产,同时也是为了保护登岛者的安全,印度政府已经完全禁止了一切的登岛行为,将北哨兵岛设为全国最危险的禁区。
对于约翰·周的死亡,舆论呈现了明显的两面性,一些熟悉约翰的人为这个年轻人的勇气和对传教的执着而感动,因为无论行为的对错,他的动机是想将爱和福音带给那些没有机会接触的人,哪怕是牺牲自己的生命,然而更多的包括很多有同样信仰的人都认为,约翰的所作所为是完全无法理解又极度愚蠢的事情,他因为自己的执念想去“拯救”部落,但其结果却很可能是摧毁这个世界上仅存的部族,根据人类学家的推断,桑提内尔人平均每天只需要进行三个小时的工作,人群间的关系平等,生活单纯而幸福,让他们去更多的了解外面的世界很可能会破坏这种平衡,不但会摧毁他们现有的生活,还会永远的磨灭这个保留的如此完整的石器时代的文明,另外,约翰的自我隔离并不会起到任何的作用,他留在岛上的身体很可能会带去现代人已经免疫但桑提内尔人却无法抵抗的细菌,对这个仅存一百多人的部落造成毁灭性的结果,对子自己的家庭来说,约翰的死同样也是一个巨大的悲痛,从第一次听到儿子的梦想是打算去北哨兵岛传教开始,父亲帕特里克就感到匪夷所思,他曾经无数次的尝试阻止自己的孩子,但是,九年的时间父子俩从开始的激烈争辩到完全的无话可说,约翰最后还是踏上了这条不归的道路。
帕特里克后来在采访中告诉记者,他也许这辈子都无法摆脱那种看着儿子平静而自信的走向死亡,自己想尽了一切办法却无法阻止的感觉。
十一月十六日,约翰在渔船上写下了一封给家里最后的信,上面写着:爸爸妈妈,我爱你们,你们可能认为我太过疯狂,但我认为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如果我死了,请不要埋怨岛民或者上帝,也不要收回我的身体,我祈祷你们更加的爱戴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