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二进刑部怕是不容易,他这个出就身限制了他的才能,日后怕也不过只是个谋士幕僚。”
“那对他而言,也太不公正了些,他自己也不会甘心的。”
夏霖微转过身来笑道:“北面军方不是向来以谋略著称的吗,这点都想不明白?这种事又何来公正可言?”
“总会有相对公正的出现。”
“不,公正从来都不存在。”夏霖斜睨着柏越毫不留余地地否定了他的言语,“不管是太子党还是你们似乎都很坚信新帝上位后会让八方来朝、四方太平,官员恪尽职守、百姓安居乐业,但其实不过是虚有其词罢了。不管是任何人接位,都是做不到公正的。”
“所以这就是你们不参与朝廷争斗的原因?”柏越自己在脑中想着也笑了,“的确,夏家驻守西南,所取得的势力、地位和名声都是靠着历代将士以命相搏才换来的,赌进这场毫无意义的朝堂争斗中风险太大。”
夏霖认同地点头,他和樊将军确实一直都是这么打算的,道理很浅显也很简单,朝堂站队就如同赌坊赌桌上的下注,碰对了,赚的盆满钵满;碰错了,倾家荡产,搞不好还得搭上身家性命。倒不如少贪心些,一早便脱离开这些弯弯绕绕。虽说有的时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但哪怕是宁愿舍弃一些权力,也不会踏入这个旋涡之中。
柏越很快就收了脸上的笑意,眼眸低垂下来平添了几分失落感,虽然夏霖知道这可能是他装作出来的,但还是有一下的恍惚。
“说实话,还挺羡慕你们军营的。人人都说柏家皇亲国戚、无上尊荣,但实际上柏家军举步维艰,受着各种各样牵绊的束缚,真是不如你们来得自在。就像现在,夏家自然是可以明哲保身的,没人敢说什么,但柏家,从一开始便注定在了这漩涡之中。哪怕是没有意义的革新和改变,都得需要人去做。”
夏霖没有接话,房间里除了小刀在桌面上无意识比划的声音外便只剩下了沉默。
柏越抬起眼睛打量着这个年轻的将军,刚毅的侧脸线条果断分明,偏生眉眼没有随到樊将军的英气,而是一种很内敛的含蓄无害的柔和模样,听说是随了那一心教书育人的夏父。但这柔和的模样却是一张很好的面具,偶尔从眼眸中透露出来的锐利惠敏的光彩暴露了他的真实样子。真是好一个白面书生的皮囊,少年将军的骨子。
“呵。”夏霖突然绷不住般笑了一声,指尖转悠着那把尖锐的小刀,开口道,“好一招攻心为上啊。柏越,这招在我这没用。多大的能力就得承受多大的责任,这就是你们柏家军的宿命。三军忌讳勾结联合,圣上虽过了壮年,但还不至于老糊涂呢。”
“我们俩兄弟聊聊而已,怎么能论到勾结?将军多虑了。”
“成,那今日便到这里。”夏霖放下了手中的刀子,“那匹马的尸检是我亲自督察下手的,这件事在查清楚之前,不会漏出去半点消息的。”
柏越捕捉到了他话语中的未尽之意,笑道:“那夏将军在用毒方面见地颇深啊。”
“一般水准,不过是见招拆招,学点皮毛应付一下而已。”夏霖笑道,“越是讨厌什么便越是要提防什么,你说是吗?我偏向的还是火药这一块,最近做了个新玩意出来,改天给你瞧瞧,你给我出点主意。”
“好,那柏越拭目以待。”
两人从屋子里出来,夏霖因新来的夫子那边还有些琐事没有安顿好便先行离去了,柏越便独自前往军医处和二皇子他们汇合看看李观棋的情况。
还没走到屋子边上,便在墙角处看见了苏焱。苏焱因着昨晚的事,这会儿见着是他来了,面上仍有着些许尴尬。
柏越坦荡自然地走过去,和他打了个招呼,“苏将军怎么不进屋去?”
“噢、噢,秦姑娘在里面呢,二皇子和我们便先不进去打搅了。”
秦可诗知道了?柏越点点头,随即笑着说:“那的确不好进去打搅。怎么只见你一个,二皇子和子优他们呢?”
苏焱指着旁边一间敞开了门屋子,神色有些怪异地说:“二皇子久仰沐家推演之术,这会儿正要子优帮着算算自己的命格呢!”
请沐子优算命格?说不出这是皇家抬举了沐子优还是二皇子借机暗讽贬低她。
想着方才在厅上两人不友好的举止,柏越蹙了蹙眉,便朝着那间屋子走去。
苏焱见状忙拉住了他,低声劝说道:“皇室中人命格的测算推演,我等还是不要进去为好。”
柏越知道苏焱这是为他着想,但他不能放任两个对彼此有敌意的人待在一起。他宽慰般拍了拍苏焱的手背,笑着说:“无碍,将军,我自有分寸。”
苏焱狐疑地松开了手,没有再过问什么。
屋子是和李观棋之前躺着的那间屋子布局一样,应该也是用来接治伤员的地方。一走进门柏越便见着梁杰和沐子优分坐在桌子两侧,沐子优显然在推算着什么,而梁杰在一旁冷眼打量着她。
柏越轻声咳了声,吸引了屋子里两个人的注意,“殿下,方便进来吗?”
“当然,快进吧!这又没什么大不了的,是苏将军太过于循规蹈矩了。这些东西,怎么算得了真呢?”
柏越笑着听完梁杰这句话,眼角瞥到沐子优演算的手明显大了些动作,心下便猛地一跳,面上仍自然地和梁杰攀谈,“那多少还是不方便的,殿下毕竟是金玉之躯,推演此事自然是得保密些。”
“既然知道不方便,那又为何进来呢?”
梁杰皮笑肉不笑地倚靠在椅子上,冷眼看着面前的柏越,轻佻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