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夏霖带他们来的应该是他自己居住的地方,现在在这中军里走着,就更能直观地感受到夏家军的军风严谨。
中军军城不算太大,但该修建的房屋设备都是大大小小不少,该有的区域都是有的,看材质应该是生土混合着芦苇或者是一些枯草做成的土坯,土坯表面应该是涂了什么黏糊的东西,沾着很多细小的砂砾形成一层外皮,看上去还很新,应该是定期翻修了.
道路倒是没有多做什么修饰,但是沙土路很平整,时不时会碰上排成一列在巡查的士兵,看到了夏霖会齐声响亮地问候将军好.
沐子优简单算了一下,除去他们不算太快的脚程,应该是每隔一刻就会碰到一次巡查的队伍。就这轮换的频率,可以看出防守是很严的。而且就算他们这些没有穿着本军军服的人走在路上,那些士兵都没有一个向他们投来好奇打量的目光,除了向夏霖问好之外,都是目不斜视看着前面。
想着想着,柏越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带着她站在了他的后面。这才发现,他们竟然也排成了一列纵队。后面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沐子优回头一看,只见他们这边后面也走过来一列整齐划一的士兵。
看来这军营里走道也是有规矩的,约莫着一条道是分成了四条线,左右各有一条线路是走巡查的士兵,一条线路是给平常走动的人,看起来还不允许有并排走道的现象出现。
走在最前面的夏霖也听到了动静,回头看了看解释道:“城内禁止驾车骑马,将军以为划定为四行道更便于军纪的管理。左道每隔一刻巡查一次,右道每隔半个时辰巡查一次。”
沐子优闻言轻点了下头,这倒是个好法子,军营里确实太松懈了些许,严肃点纪律多少能唤起点战意。她询问着拉了下前面柏越的袖子,柏越回头看向她,自然也知道她在想什么,迟疑了一下点头。
前头的苏焱看着板板正正、一丝不苟的军队,感慨道:“就应该去我军中轮番抽调些人到这里来看看,看看人家是什么军纪。我那天天都没什么高难度的训练,纪律也没这么严格,还天天传来这个营地那个营地有人闹营啸。”
“营啸?”夏霖疑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凌冽地说,“那只能是军纪不严,各位将军们松懈了罢了。中军军城里除了警报,禁止高声喧哗,违者军杖二十,带头者或再犯,杖六十,再犯再加。其他烽燧也是如此,定期会从军城派人去巡查。”
“那你们军内这般紧张,将士们是如何放松的?你们军城是如何运作的?”苏焱听着越来越好奇,夏家这么一丝不苟的军营,倒是少见。
“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是古往今来军营便都应该这般紧张,如今即将就是用兵之时,将士们都没有多少时间训练了,哪里还有时间和心思去想放松?每隔十天每个烽燧和军城轮换出一个队休整一天就不错了。”
夏霖在前面说着,大梁军制度多是沿袭旧时的兵法,以军、队、伍为单位,各军都一样,一军为一驻地,一军设二百五十队,随着时间的推移,偶尔会有点增缺,一队有十伍,一伍有五人。
这样下来,每隔十天一个驻扎点就可以换下来五十人休整。夏家军这些年增增补补,兵力应该三万有余,平摊到每个驻扎点的话,至少一个驻扎点有一千多人,那这般轮换的话,还算是比较合理的。
“至于军城是如何运作的。”夏霖顿了顿给他们留好了回神的时间,接着说,“你们也要在军城里待十天半个月,了解点也好。我们驻扎着的这个地方是依托着南面的水源,你们进来的大门是朝着南边,最西边偏南一道的房屋是茅房,西北部分是练武场,西南部分是营房,是按着队伍的差别划分的,正北边安排的是中军堂,东北边是粮草安排区,中军堂和粮仓中间的前方不远是伙房,东边大多是马厩以及跑马的地方,再往南点是练骑兵的地方,不过不大,我们一般会出去找草场练骑兵。里面还有些房子上面会有牌子,你们到时候看着就是了,医馆什么的。我们听训的地方应该是中军堂的偏室。”
条例井然,是很规矩的布局安排。这儿多是刮西北风,这样的安排既背风,还能很好保证军营的干净,是一个很值得借鉴的方法。
夏霖清了清嗓子,说:“我没有去过北部两军,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安排的,顺应地势和注意军中防疫就好了,将军偏向于规整和对称,军城便这般布局的。前面就是中军堂。”
顺着他所指着的方向看去,前面是一个很分明的岔路口,三条路相交在那里,其中一条偏北的路往前不远就看到一个类似围屋的房屋。
门前还站着两个守卫的兵士,看到夏霖拿出怀里的令牌凭证后才放行。
三面都是很大很长的横屋子,严丝合缝地连接在一起,与大门一起形成一个两端偏窄口肚儿胖的圆梭形。
但是很肃穆,一进来就感觉到一股压迫感,里面没有什么兵士,甚至有些寂静,但就是感觉一种被人审视的感觉。
“我昨儿来还只在营房和练武场看过,这儿倒是头一次来,很规整啊。”苏焱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圈房屋的结构后感慨道。
“将军很擅长拿捏人心。”沐子优说着,这个院子不是随意布局成这样的,这个女将军很懂怎么让人单是待着就有臣服的感觉,“这些房屋的高度修得刚刚好,正是多一分会觉得明显有困顿感,少一份又觉得疏松,刚好是人在不知不觉中会有些压力的程度。这个形状倒也是独特,不知道各位有没有看过或者自己上手抓过老鼠?”
她这么一说,他们才明白过来。
北漠这边的人捕老鼠都是用的一种用结实的草类编织成的笼子,两端开口小,用绳子穿过可收缩,中间肚大。农户在笼子里放点诱饵,等到老鼠入笼子后,再猛地收住两端的绳子让两个口部收紧,再抓住两端使劲在手上转圈,等到老鼠被抛晕后倒出来打死。
眼下这屋子布局成这个形状,那么人在里面来回走动的话,就像是在无形中便如那关在笼子里被人抛着圈的老鼠一样,不至于会晕,但会在无形中给人一种紧张和焦虑的感觉。
夏霖轻声笑了笑,抬头看向沐子优说道:“沐姑娘不愧是军师之女,相信你和将军会聊的很来。”
苏焱刚想明白,拍了拍柏越后又看向李木和李观棋,问道:“我是真没想到这个,你们想到了吗?”
李木挠挠头摇了摇头,李观棋笑了笑没有说话,柏越拍了拍苏焱的肩膀,说:“她可是沐子优,行了,要进去了。”
前头夏霖已经带着他们打开了正屋的门,里面的主位上空无一人,安安静静的。
夏霖等人都进来后,把门关上了,又拿了把椅子靠在门口,弄好这些后才领着他们往主位走,一只手拢住主位旁桌子上的茶杯,连带着茶托一转,石块轻微挪动的声音传来。
主位后边的地上出现了一个地道,下面黑漆漆的连着不知道有多少的阶梯。
夏霖擦着了一个火折子,率先走了下去,苏焱跟上,接着是沐子优、李观棋、李木,柏越在最后殿后。
下了地道后,借着微弱的火光,摸索着阶梯下脚,感觉还没走什么,就看到了前头的有了光亮,再往下面走走,就听到夏霖在前面提醒:“踩着地面了。”
往前面再走一点,才发现那点光亮是一点蜡烛,正好在拐角处。往旁边一拐就都亮堂了,地道的两边有烛台,上面点了些蜡烛。
尽头处,一个穿着铁衣的人盘腿坐在前面,应该就是这位女将军了。
等他们走近了,才看清这位女将军的容貌。
一双和夏霖简直一模一样的眼睛凌冽地看着走过来的这些人,剑眉入鬓,脸上被常年风吹日晒后都带上了狂风粗犷的痕迹,夏家军驻守的西南战线日光足,晒得人肤色有些偏黄褐色。
夏霖走到前面站定后朗声说道:“将军,人已带到。”
樊将军点了点头,说着:“你留下,都坐着说话。”
这地上都没有坐席,只有厚厚的土地,夏霖很自然地就跪坐下来,柏越和苏焱便也学着跪坐下来。
沐子优刚想坐下,樊将军就开口了:“不用坐成一排,半圆状。”
夏霖连忙起身往前斜方挪动了些许,好不容易才安排成一个近乎完全半圆的阵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