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哥!你快出来!”
一大早上,许名的房门就被捶得咚咚响。
丫鬟婆子有些惶恐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上前去制止许小幺的动作,但是看这天儿,还是挺早的。昨晚看着一群人送着那个李姑娘进了公子的房间,这会儿估计刚睡下没多久吧……
迟迟没有人来开门,许小幺更加气愤了,“许名,你昨晚抢走了漂亮姐姐不让她和我睡,今天应该把姐姐还给我了吧!”
“许名!你个大坏人,你快点开门啊!”
“你再不开门我就把门踹了!”
“吱啦——”一声,门终于从里面被打开了,许名已经全身穿得板板整整的,低头看着许小幺。
许小幺气愤地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你明明早就起来了!为什么不给我开门?”
许名轻轻地推开她,理了理衣襟,清了清嗓子说:“昨夜我受了风寒,身子不适,你离我远点,等下把病气过给了你。”
许小幺懒得理他病得怎么样,一头就扎进了房间里,直奔床铺。
许名忙跟上去呵斥道:“大姑娘家家的这般闯进兄长的房间里,像什么样子?”
后面一众丫鬟婆子不远不近地跟着,唯唯诺诺地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生怕看到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
许小幺一把掀开床榻上的被子,指着没有人的床铺质问道:“漂亮姐姐呢,你把她弄的哪里去了?”
许名走上前把被子重新铺好,抓着许小幺的肩膀往外走,边走边不满地训斥她,“有没有点规矩,就这么带着下人闯到兄长的房间里,还掀了被子。这传出去你大姑娘的名声不要了?!”
许小幺抖了抖肩膀从他的手里挣脱出去,气鼓鼓地站在许名面前,指着他,“我才不在名声不名声的呢!许名你是不是把漂亮姐姐藏起来了?!”
她这副娇蛮不讲理的样子,像是不知道她漂亮姐姐去哪里了就不走一样,带着一众下人堵在了大公子的房间。
许名无奈地解释道:“她不听话,我把她弄出府了。”
话音刚落,许小幺就红了眼眶,气恼地说:“哥哥大骗子,明明昨晚说好了只借姐姐一会儿就还给我的!我要告诉爹爹去!”
然后就委屈又气愤地找人撑腰去了,跟着她的下人忙不迭小跑着跟上去,唯恐这位小祖宗一个没看着路磕哪碰哪了。
跟在许名身后的老奴笑道:“您今儿个倒是不同。”
许名笑笑,回头看他,这人是府中的老人了,自从他弱冠之年后父亲就指派这人来协助他处理一些家中的生意,相伴也有些年头了。
“刘叔,哪里不同?”
刘叔低下头笑了笑,说:“平日里公子您可是处处顺着小幺姑娘的,今儿倒是给她讲起道理来了,还那么直接地逆了她的意。”
“小姑娘总得懂点事的,不是吗?我看啊,就是我们太依着她了,才宠成了这副模样。”
“是是是,公子说的对。”刘叔更弯下了腰,问道,“那女子,公子可处理好了?昨夜奴守在外边,公子有事为何不唤老奴来做,恐脏了公子的手。”
许名理了理袖口,低声说:“那人恐是陈太守送过来的盯梢,昨晚被我发现了异样处理了。不过,暂且不要和陈太守那边的人透露这件事,免得打草惊蛇。”
“是。”刘叔点头,“这人要是陈家送过来的话可不好办啊,陈家可是与我们交往最密的,他这般做怕是会有什么大动作,公子您处理生意的时候得多加留心啊。”
许名往书房走去,低声回道:“自然。今早有人来报谭家的大公子来了封书信?我先去看看,早饭随便送点什么过来吧。”
“是。”
许名接触自家生意接触得比较早,主要是因为许父从一开始就把他当做接班人在培养,到了许名二十岁的时候,几乎是把许家所有明面上的生意都交给许名在打理,自己当了个甩手掌柜,天天喝点小酒听点小曲,唯有在触及许家生意根本的时候才发两三句话,指点指点一下。
这春城的矿区生意倒是血赚,许名一边搅和着手边的白粥一边看着账本。
他们家早在二十多年前就买下了周边其他小矿主的产业,现在基本春城的矿不论大小和好坏都是出自许家,而他们的生意主要有两个方向,一个就是和谭家做生意,铁矿和铁匠行业简直就是天作之合,还有一个就是运送出去,和其他城或者国家做生意。
“我们和谭家的生意,一直是三七分?”许名问道在一旁侍立的刘叔。
刘叔瞟了眼账本,回复道:“三七分倒是一直是三七分,不过之前是我们占三分,他们占七分,从谭家二公子当家后,就是我们七他们三了。”
许名点点头,继续问道:“谭家这些年,有什么动作没有?”
“最开始那一年,谭家二少爷不服气,来找我们理论过,不过陈太守出面帮我们解决了,他们家不过是个打铁的,我们和陈太守才是真正掌握春城财路的人。”
“嗯,多加点人盯紧陈太守那边,没有什么一直的盟友。”
“好,那老奴这就去安排。”
刘叔刚想抬腿出去,又想起什么一样,站回许名身边,“公子您今天和往日不太相同啊!这些事您不是早就知道吗,何必来问老奴呢?”
接着他又看了看被搅和地都快没了热气的白粥,说:“平日里您最烦吃饭的时候处理或者是谈论正事了。”
许名听到他的疑惑后合上了账本,将它放在了一个伸手可触的地方,往旁边看了一眼他,严肃地说:“脑子里事情记得多了,就恐怕是弄混杂了,有些事情你来记着倒也好,这也是提醒你记住这些往事,才能明白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他端起白粥喝了一口,粥里面没有加糖,应该是放了些盐菜,倒还算是有滋味,慢悠悠地咽下后才继续说:“而且,有些习惯要是成为了习惯,就会有人利用这个来给你摆些空子,就像那个送来的女人。明显是知晓我们许家会在南城区抓人再选出好的收下来,这个习惯就险些要了我的命。”
“何况,今早那谭家大公子也说送给他们的那个外族人,很有可能是别人摸清楚了谭虎的喜好特意送过来的,要我多注意点。他没有明在信中说怀疑我们家,但至少现在他们对于我们两家是不够信任的。”
“我们自己知道没做这件事,那就只有一种情况了,他们和我们一样,也被安插了陈太守的眼线。”
刘叔站在一旁默默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后,忙问道:“那公子您时不时该和老爷商量一下?”
许名摆了摆手,示意不要他去安排,“小幺那妮子已经去他那告状了,估摸着一会儿我就得过去一趟。你去忙刚才我交代给你的事,其他的没有我的命令,不要轻举妄动。”
刘叔等到许名草草吃完早饭,带着食盒退了下去。许名这人多疑谨慎,书房除了刘叔之外不留任何一个下人,这会儿刘叔出去后就只留许名一个人呆在里面看着历年来矿上的生意。
上好的铁精倒是没有交给谭家去锻造,按理说谭家的铁匠工艺世代传承这么久,已经有了独到的手法,用上好的材料肯定是可以锻造出上好的兵器的,那样的话也能卖个好价钱。
但许家似乎是宁愿将铁精原料卖给其他地方,都没有选择给谭家锻造后卖出。
这就值得寻味了,那谭家在这春城还是得仰人鼻息生活啊,似乎是这陈太守压着,要是没有这一层压着,估计谭家早就带人来和许家闹翻了。
这么看来,最后的掌局之人,还是陈太守。
许名眉头微蹙地看着,突然他感觉到有人进来了,身子下意识紧绷,手伸到腰间拿捏住匕首。
“姑娘手下留情,是我。”
拾一笑着现出了形,在案桌前不远处,靠着一个书架站着,“要不是我拖着许名出去挖了坑,还真得以为面前这个是许名呢!”
许名就那么笑笑,仿成这人的模样,就算是笑也是和他平时的笑法一样。
“你主子怎么说?”她恢复了自己原本的声音,说着,“不会又怪我动手早了吧?”
“怎么会?就算是您把我砍了主子都不会怪您的。”拾一带着点调笑的味道说。
许名点点头,翻看着桌案上的书信,一边对他说:“以后你还是不要出入在三府内了,应该会加大防备,要是你们主子布置了人的话建议撤掉一点。看样子灵泽那边已经打通了谭家了。”
今早谭家送来的那封信不过就是来谭家大公子来试探一下许名到底真的死了没,可能耶律灵泽在争取到谭家的支持的时候用这个消息作为了筹码吧。
拾一“嗯”了一声,将收集到的情报递给许名,“这是您要查的东西,确实铁匠会名义上是谭家的,实际上陈太守在里面还掺杂了一脚,他也接着这个名头要衙门里的人去春城里找那些不是铁匠会的铺子收很高的费用。这一招既控制了谭家一定和许家合作,又保证了自己获利最多,倒是个老狐狸。至于许家,触及内里的东西估计许名自己也没有,您可能多从许家家主身上下套子。”
许名点头,抬眼看着拾一露出来的带着血色的眼睛,淡淡地说:“辛苦了。不过,柏越是不是对你们不算太好?”
这暗卫的模样不像是这一两天累的,像是已经劳累很久了的样子,她不由怀疑柏越是不是人手不太够,才这么压榨手下的人。
拾一愣了一下,才笑道:“多谢姑娘的关心,不过我这人喜欢自己给自己找点麻烦,和我主子没有关系。”
“行,那就这样。春城的事不能耽搁太久了,得尽快弄完。”
春城的事已经明摆着了是朝廷有人和外敌勾结,而且已经蓄谋已久,看来这么多年各方势力小心翼翼维持的表面的假象和平终于要快被打破了。在摸不清陛下对三军的态度之前,他们得尽快赶到夏家军和樊将军以及苏焱取得进一步的联系,想好怎么应付。
何况,眼下各国的比试会也快要召开了,到时候自然不会太安宁,西北这些野蛮人到底想做什么、打得什么算盘到时候肯定会有苗头露出来。
最坏的结果是公然挑衅,以这一次的比试会作为战争的导火索。
拾一还想说什么,神色一变连忙躲藏开了去。
门外很快就响起了许小幺带着哭腔的声音,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哥哥欺负人”之类的话语,像是在对什么人哭诉。
许名藏好了手上的东西,调整好状态走到门前主动拉开了门。
刚好许小幺的一脚就踢了过来,许名刚好站在那里像是躲闪不及,生生地受了这一脚。
“呃——”
许小幺听到他的痛呼,忙凑上前慌乱地拍着他身上的那个显眼的浅灰色脚印,大声说:“你开什么门啊,开门不知道说一声吗?我这脚本来打算踹门的,你自己过来受了这一脚,不能怪我!”
许名:“……”
这小妮子确实是被父兄宠惯了。
“咳咳——”许家主咳嗽了两声,把许小幺拉到一边,说,“好了,小幺,你先自己去玩,爹一定好好地帮你教训你哥哥!”
是很威严的声音。沐子优在心里想着。她没有看到过许名和他父亲相处的时候,所以不太清楚到时候应该怎么模仿。不过这许家主虽然已经不太管生意了,这威严感还在,再加上许名这么早就接管生意,那应该是一个对长子甚是要求严厉的人。
眼见着许名连忙站在一边等着许家主进去,恭敬地行礼道:“父亲。”
许家主点了点头,没有什么感情色彩地“嗯”了一声,随即示意下人们把许小幺带走,自己走进了书房。
“听小幺说,你这是云雨一夜后,换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