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背负天命，五十岁就身死，都只以为他戎马生涯，身体受创，哪知道还有这样的内情。
顾一凡心想，寿元未尽，而身死，是不是李世民能够踏足虚界的原因呢？
娘子军为李秀宁复仇，反而延续了大唐的统治。
这其中的误打误撞，难道才是历史的真相么？
“请师祖责罚弟子自专之罪！”秀吉自我请罪，但明显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顾一凡没有理会这句话，女人的心思七窍玲珑，不能简单揣摩。
顾一凡觉得，若不是自己毕竟是师祖，只怕秀吉连自己也要算计。
这些年没能相助，自然是踪迹难寻，但是是不是认真寻找了呢？
只怕也是难说。
但这也怪不的谁，毕竟他号称本事滔天，没有照顾好李秀宁是事实。
生而不养是为罪，教而不救也是罪。
只怕在秀吉的心目中，顾一凡顶多算是功过相抵。
只是不知道这一刻来找自己，是不是只为了一个心结。
见顾一凡没有说话，秀吉又说道：
“我的弟子线香小娘，不辨是非，为屈突氏所用，擅杀章叔胤，冒犯师祖，阻碍师祖大计，请容我杀之。”
阻碍大计！
顾一凡听出了秀吉的试探之意。
“不知者不罪，同门不可相残。”顾一凡冷声说道。
秀吉依旧伏在地上，心跳加速了几分。
她知道师祖生气了。
但是很快她又平静下来说道：
“是。弟子们被师父救下之后，无处可去，为了谋个营生，成立了桂香阁，专与贵妇交往。若是祖师觉得不妥，这便收了。”
顾一凡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收李秀宁，不过是一时兴起，其后虽然师徒情谊深重，当时对娘子军这些弟子，并不熟悉。
他也不在乎什么天地君亲师这一套，所以从来没有真的去考虑过娘子军的安置问题。
如果，李秀宁知道这一点，只怕会很伤心。
但既然李秀宁为了这些娘子军，甘愿以公主之身，挽救她们，于情于理，顾一凡也不能在对娘子军不管不问了。
只是，这大唐天道依旧鼎盛，他自身也在求一个自保，还远远看不到与天道对抗的机会，又如何保护娘子军呢？
“还，有多少人？”
秀吉抬起身，面色有些僵硬。
做下这么多大事，即便是有香箓之法借助，死伤也是难以避免的。
“还有，五百七十一人。”
顾一凡心中一紧。
五万娘子军，只剩下不足六百人，这还包括后续子弟。
秀吉被顾一凡浑身爆发出的罡气逼迫，不敢抵抗，被掀了起来，仰坐在地上。
“没事。”顾一凡赶紧收敛心神说了一句。
秀吉登时以手掩面，哭泣起来。
她抽抽噎噎地说道：“当时殿下施展法术，救姐妹出城，身受功法反噬，以重伤之躯阻拦刘黑闼的大军……”
说到这里，她痛哭失声，好一会才止住，然后接着说：
“姐妹们要去抢回殿下凤体，冲了好几次，冲不进去，就用了……天雷香丸。”
顾一凡闭上眼睛，依旧能看到惨烈的场面。
身着轻甲的女子，将头发裹入头盔，手持利刃，冲入如潮的敌军之中，敌人越聚越多，然后就是一声巨响。
三丈之内，残肢断臂横飞。
然后，是一个接一个。
城头刮起一阵风，寒意袭人。
良久之后，顾一凡问道：“她在哪？”
当时，平阳昭公主以军礼下葬，是个衣冠冢。
秀吉在地上跪好，抹了抹眼泪，咳嗽一声才说：
“芒砀山，军中老人，都在那里。”
顾一凡转过身，看着秀吉，眼神有了几分犀利。
秀吉身子一缩，又跪直了，埋下头，倔强地挺着脖颈。
芒砀山，是未来大唐皇朝覆灭之地，这事情只有李秀宁知道，她说给秀吉听了吗？
“何不放下呢？”顾一凡叹了口气，柔声问道。
秀吉回答：“若是没有殿下，我等已经死无葬身之地，哪里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但是既然还活着，此恨绵绵无绝期。”
说到后半句，她声音很是平淡，语气却坚定不移。
“师祖也没有放下不是吗？”
顾一凡没有回答，而是说道：
“不要杀崔氏之人。”
秀吉抬头说：“师祖是说屈突氏么？本就不会去杀她的，师祖请放心。”
秀吉接着说：
“杀她，太便宜她了。”
顾一凡有些头大。
他知道秀吉还是对他心有怨艾，但是他也无话可说。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
“起来吧，地太凉。”
秀吉一直是跪在地上，不像顾一凡他们方才是坐在草垫上。
秀吉起身又说道：
“有个姐妹，在长孙无忌的府中，最近听闻了一件事。”
“嗯？”
“房玄龄之子，房遗直告发高阳公主谋反。”
顾一凡手指捻动，口中应了一声。
秀吉问道：“师祖已经知晓了？”
顾一凡皱起眉头说道：
“长孙无忌伙同王家，打算打压朝中的威胁，其谋划不在小，可不是仅仅一个谋反案就能满足的。”
秀吉心想，师祖不是一直在逃避袁天罡的追杀么？
怎么这事也能及时知道呢？
秀吉先放下疑惑，又说道：“他们狗咬狗，也没什么，但是攀附了殿下之子，着实可恶，只恨长孙家有高人相帮，请师祖相助。”
顾一凡问道：“你想杀长孙无忌？何方高人？”
“三藏法师，他在长孙府中布下佛家大道场，府内诸法尽皆无效。”
连长孙无忌也要杀，这些娘子军，比自己可是霸气多了。
顾一凡笑了笑：“此事不急，时机未到。”
“可是殿下之子已经被他们拿了。”秀吉急道。
“你带香盘了么？”
“嗯？”秀吉忙道：“有的。”
说完，她对着城下招了招手，一个小娘快步上城，不敢看顾一凡，隔着老远跪下磕头。
“去取香盘来。”
“奴婢这就有。”那女子掏出一个青色瓷盘。
顾一凡手指一扣，那香盘飞到他手中。
他将手指在香盘中划动，一时间香气缭绕，把香盘和手指都罩住。
过了会，他将香盘递给秀吉：
“你拿去，放在长孙家的大堂上。”
秀吉接过来一看，原本空空的香盘里，此刻起了一层香箓，写了三个大字念在一起。
中间一个字，是令，便是殿下之子的名字，另两个字分别在左右，略小一些。
左侧写得是主，右侧写得是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