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义玄下了城,那女子也没有看顾一凡,只是盯着杨雄等三人。
杨雄心中一喜,赶忙说道:“我这离山已久,也该回去了。”
他眼巴巴地看着顾一凡。
他可不是愿意待在这里,此刻得了机会,赶紧就要走,唯恐顾一凡挽留。
顾一凡挥了挥手。
杨雄大喜,展袖行了个大礼,然后双袖开合,仙气缭绕,散开去时,人已经不见。
“好神奇!”司马承祯由衷赞叹。
“装神弄鬼!”那女子声音已经是带着火气。
司马承祯有些好奇想要说话,被潘师正一把拉住:
“你刚才的内修之法,为师以为还有些疑问,你且随我来。”
司马承祯一听,赶紧跟着潘师正走了几步,两人眼看就要远离顾一凡。
司马承祯突然有些不舍,想回头再看看,被潘师正揪住耳朵拉着走。
司马承祯不敢大声,口中讨饶:
“轻些,轻些,师父,这么多人呢!”
“知道有人,还不快些走,在这里讨打么?”
讨打?
司马承祯揉着耳朵,悄声问道:
“师父,那女子是个刺客么,我们走了他动手可咋办?”
“你是担心刺客,还是担心国师?”
司马承祯不知道如何回答。
潘师正叹了口气。
这内部事务,可不好去听,顾一凡肯定不会动手,但是那个刺客满腔怒火,要是发泄在他们师徒身上,可不好还手。
他看了一眼司马承祯,若是这个徒儿有难,自己会如何?
想来他必定会千里营救的吧。
等几人都离开了,只剩下女刺客和顾一凡。
那女刺客上前两步,走到顾一凡身前两尺,双手往外展开。
然后合拢。
跪了下来,说道:“师祖可安好。”
“好,起来吧。”顾一凡答道。
然后,女刺客依旧跪着。
顾一凡无奈,伸手要去扶她。
女刺客身子一缩,肩头伏在地上,惭愧地说:
“师祖遇敌,弟子未能效劳膝前,是弟子的错,请师祖责罚。”
这话说得很是惭愧,顾一凡听了面上露出痛苦之色。
这个女子,是平阳昭公主李秀宁的贴身婢女,唤作秀吉。
顾一凡轻声说:“秀吉,当日为师走不开身,致使令师……”
秀吉依旧低着头,梗着脖子说道:
“是师父命中该绝,怪不得师祖!”
顾一凡顿时无话可说。
都知道顾一凡有未卜先知之能,屡屡料事于前,无所遗漏。
偏偏他唯一的弟子,居然被敌人包围,导致援救不及。
这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如何就会束手无策了?
而且,李世民的部队来不及,李建成的部队怠慢,他也没有料到吗?
这件事情,一直以来,就存在令人困惑的地方。
眼下,秀吉对顾一凡看似尊重,礼数周到,言语中尽是为他开脱。
但是语气上,无不是在指责他袖手旁观,坐视李秀宁遇害。
这天下,敢这么当面讥讽他的,也只有他自己的徒子徒孙了。
顾一凡确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自然知道李秀宁有这个大劫,而且也做了预防。
但是那时候,他偶然发现天道的隐秘,以至于误入虚界,不能及时回归。
而且,按照顾一凡的布置,李秀宁凭借香箓之法,一定可以脱身的,他也不知道怎么会就死在了娘子关。
这件事情倒不是说不得,问不清,只是总感觉很难取信于人。
顾一凡有些无奈,叹了口气,决定放下,说道:
“这件事,是我的错。”
秀吉伏在地上,突然肩头慢慢耸动,显然是哭了起来。
顾一凡也不好去劝。
真不知道这都些女子,是怎么逃出来,这些年,又是怎么度过的。
秀吉哭了一会说道:“师父说,是她没听师祖的话,以致如此,怪不得师祖。”
顾一凡听到这话,顿时有些受不了,扭过头去,转身背对着秀吉。
他此时,大抵猜到发生了什么。
秀吉偷偷侧着头,看到顾一凡转身,心知他伤感,心下安慰了不少,接着说道:
“师父说,刘黑闼狡诈无赖,残暴癫狂,一旦城破,娘子军生不如死,所以……”
顾一凡仰头望天,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如果他不传香箓之法,李秀宁没有机会逞强,是不是就不会作出独力阻拦大军,挽救娘子军的举动呢?
不,必然还是死去了的。
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纵使顾一凡手段再怎么逆天,但是人情世故,机缘巧合,根本无力对抗。
如果,那时候他不发现天道的端倪,而李秀宁多一点贪生怕死,那就好了。
但这又是不可能的。
该怎么做?
这天道轮回,怎么去破。
怎么与天斗?
怎么斗得过?
秀吉呜咽了一会,口气凄厉地说:
“不过,那刘黑闼也没好果子吃,我等暗中追着他的大军,一路专杀校尉,就是要看着他一点一点覆灭。”
顾一凡心中一动
那一年,李秀玲身死,随后刘黑闼被李建成追剿,被杀。
这其中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倒是无人知晓。
不过想来也对,当时李建成为建立军功,盖过李世民,强行绞杀刘黑闼,却是出奇的顺利。
当时李建成军中很多部属将领,一夜间横死,还依旧取得这样的战功,朝中都说太子军事不弱于秦王李世民。
原来是这个缘故。
他问道:“这么说,李建成的部属,也是你们动的手?”
秀吉厉声说道:“敢望困不救,他们本就该千刀万剐!算是便宜他们了。”
李秀宁死之后,李建成军中将领一夜横死,世人都以为是顾一凡出手,是以忌讳莫深。
但是谁也想到,顾一凡当时根本走不开,也在奇怪是谁下手。
如今才知道,居然是李秀宁的旧属。
女子一旦心生恨意,当真是不管不顾。
不管是刘黑闼的人,还是李建成的人,都照杀不误。
才不管什么皇朝有序,天下归心这等大道。
顾一凡也是感到有些心悸。
他没有想到,他传下香箓之法,犹如一柄利刃,如今握在了娘子军的手中。
而这些娘子军,一心复仇,肆无忌惮。
他突然问道:“那么你们也参与了玄武门之变?”
秀吉抬起身,黑纱上沾着泪水,语气淡然地说:
“是的,李建成这等贼人,岂能一刀杀了,就要细细折磨。”
顾一凡此刻也觉得不寒而栗。
他突然想到,娘子军不放过刘黑闼,不放过李建成,那么李世民呢?
李世民所部远不能及,按理说是怪不上,至少责任不大不明显。
但利刃在手,心怀杀机的娘子军可不是要讲道理的样子。
如果可能,她们只怕是要这天下为李秀宁陪葬。
正要再问,秀吉已经直接说道:
“是的!李世民的丹药,也是我等找人炼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