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言夏商时代，神皇治理天下，取天下各处之土，堆积成丘，作为祭祀之台。
后人称五色土祭台。
凡天下何处不遵号令，神皇登临五色土祭台，摆九鼎，熏香祭祀，违令之地则地动山摇，河水倒流。
是以天下莫敢不从。
在周武王之后，九鼎遗失，天下就逐渐分崩离析，只能以礼制治国，久而离心。
周家天下，也因此才有楚庄王问鼎的羞辱。
春秋之时，有五霸挑衅周室，但都不足以问鼎中原，替代周王朝。
随着时代的推进，礼制崩溃，尤其到了战国末期，就只剩下武力的威逼。
最早的霸主齐恒公，还讲究九合诸侯，不以兵车。
而到了勾践这位最后的霸主，便是纯粹的武力威慑了，动辄行灭国之战。
勾践手下有一位铸剑大师，被认为是龙泉剑的祖师，那便是欧治子。
欧治子受勾践之命，铸造了多柄名剑，其中最为有名的就是八荒名剑。
到了秦始皇这个时代，以武力统一，又怎么去震慑天下，惩治不臣呢？
杨雄傲然地看着天空中的巨剑，淡然地诉说着往事。
他本是西汉之人，想来这些事情，只怕也未曾经历，应该是关尹子所说。
从这一点上，传承也算是有序了，并未因为关尹子而湮灭。
司马承祯听得很起劲，当下猜测说道：
“莫非就是靠八荒名剑吗？那又怎么驱使呢？”
眼下，四人谈天论道，谈出了一个内修法，明显会改变未来的武力格局。
如此惊天地的大事，引发天道的警觉，导致一些反应，似乎也并非不合理。
司马承祯可不觉的，这把巨剑的出现，仅仅是因为他提到了封神榜。
这把巨剑悬在婺州城的上空，巍然不动，而城中之人却完全没有察觉。
司马承祯看看巨剑，又看看城中，只觉得奇异。却并不害怕。
当下三人，一个比一个强，反正都比他要强，这巨剑砸下来，想来自有他们顶着的。
况且，这三人，只怕已经是当世的巅峰了，即便是天道也未必就会有所畏惧。
顾一凡不是已经被天道追杀了二十五年，可现在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呢。
顾一凡依旧望着天空巨剑，口中说道：
“你的龙涎香呢？”
“这就来，来了，已经到了。”杨雄脸上的傲气顿时消失，有些猥琐起来。
他在身后掏摸了半天，摸出一个匣子。
司马承祯吃了一惊，这匣子也就一尺见方，能有几多龙涎香。
这杨雄一下子猥琐起来，只怕是自己也觉得拿不出手的。
龙涎香固然珍贵，但毕竟是仙家，这么小气只怕顾一凡会生气了。
不想，杨雄打开匣子，随手一掏，托在手中，居然是数尺之大的一整块龙涎香，黑胎油面，显然品质极佳。
以小装大，这种本事，还真是稀罕。
顾一凡说隐仙派长生门打架不行，但是各种手段还真是层出不穷的。
杨雄看起来身无长物，随手掏摸，出来的东西一个接一个。
顾一凡随手接过，口中嗯了一声，很满意的样子，杨雄松了一口气，说道：
“也就这一块还拿的出手，其余的过于碎小，虽十倍于此，只恐国师不喜，不敢献丑。”
顾一凡又是嗯了一声，心中却暗骂，我是多多益善，才不在乎个头大小好么？
只是体面也很是重要，只能心痛地再次点头，以示对杨雄用心的赞许。
潘师正这时候说道：
“虽然今日得了内修法，但是经书未成，我看这剑只怕是落不下来的，也无须出手，以免惊动四方。”
司马承祯这时候，才发觉，三人显然对这巨剑有些忌讳。
一柄剑尚且如此忌讳，若是八荒名剑齐出呢？
他也有些不安了。
杨雄这时候开始回答司马承祯的问题，说道：
“当年始皇帝创煞气武学，以血入道，而后熔天下之兵，提取精髓制天鉴，重创我文始派，断我传承。”
说到最后四个字，他语气已经十分痛恨，一字一顿。
司马承祯看他有些激动，也沉默了一会，才忍不住问道：
“何为天鉴？”
杨雄平缓了一些，解释道：
“以天下武人合力，以血祭天，压服地脉龙气，固化天地元气，闭塞通道，由此独占。”
“而引动天地元气的钥匙，便是天鉴。”
“然后聚集八荒名剑，斩窥视天道之人。”
司马承祯这才明白，上古治理天下是惩处不臣之地，而今天道既成，只是惩处谋划颠覆天道的人。
也就是自己！
他禁不住有些毛骨悚然。
这个坑挖的有些大，今天三人在场，以后可咋办？
潘师正看出了他的惧意，安慰道：
“不要担心，只要你不写出坐忘论，这八剑，也就找不上你。”
司马承祯连忙点头，但是心里又觉得很是遗憾。
杨雄皱眉，突然说：“有些不对，这巨阙剑，只怕不是自行而来。”
潘师正闻言思忖片刻，低声惊呼：“不好，我还是上了袁老儿的当。”
杨雄有些疑惑：“上什么当？”
潘师正说道：“袁天罡身具天道护持职责，虽然无法引动飞剑，但是若是他受了重伤，这剑就会前来助力。”
杨雄有些不解：“你重伤袁天罡了？”
潘师正皱眉，并没有再说。
顾一凡轻声说道：“这不关潘师正的事，袁天罡不过是故意示弱，想借天剑斩我罢了。”
他其实也不清楚秦琼在扬州的作为，但是此刻巨阙剑出现，袁天罡多半是受伤，这一点是肯定无疑的。
既然袁天罡为七煞锁魂阵反噬，天道失控，那天剑自然就已经蓄势待发。
只要顾一凡创出天道之外的大道，天剑必定前来。
潘师正出手不出手，司马承祯能否及时创出坐忘论，其实也不是很重要。
只是，现在，不管是顾一凡，还是司马承祯，确实已经独成一道，天剑因此而来。
两人的道都很微弱，此处天道全无，又被顾一凡香道遮蔽，天剑终究是死物，一时找不到目标而已。
这一点，杨雄自然是知道的。
隐仙派攻伐无力，但是杂学繁多，判断形势还是一流的，不然也不至于能够躲避天道到今日，还能始终谋夺一缕，以保长生。
双方是老对手了，杨雄知己知彼，自然是不惧的。
不过，此时多了顾一凡这个变数，现在又发现袁天罡在背后操纵，这就不好估计后果了。
杨雄一时傲气消散，只想着是不是赶紧开溜。
打是打不过，躲还是躲得了。
自家长生在手，可不需要争这一时的短长。
顾一凡拿过龙涎香，双掌一按，龙涎香如冰雪消融，很快消失不见。
杨雄也吃了一惊，顾一凡功力之深，未露端倪啊，这一大块，似乎轻松融入，远远不足。
他有些尴尬，想说再运些来，又怕被顾一凡察觉仙山的所在，当下只好不吭声。
顾一凡长舒一口气，宛若吃了个半饱，总算不是饥肠辘辘，当下也无须再装，直言道：
“再等一刻，这婺州城尽毁。”
潘师正心下焦急起来：“袁老儿好生歹毒！”
如今婺州居民，十之八九，都聚集在婺州城内外，这一击之下，岂不是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