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凡问杨雄身具多少天道,司马承祯顿时大为惊奇。
他早就知道杨雄身具多个大道,他一直以为都是天道之外的独行道,不想现在顾一凡却这么说。
“你,老神仙,你不是独行之道?全部是只是天道?这,这怎么可能啊?”
杨雄没有理会司马承祯的问题,也没有回答顾一凡。
自打他出现在顾一凡面前,他就知道,迟早有这一问。
但是他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这里面涉及海外仙山的隐秘,怎么说?说多少?
杨雄建拿地开口问道:
“你当真有办法,另寻长生门么?”
他不回答,却反问,自然是因为这个问题,顾一凡怎么回答,他就此来应对。
到底该说多少。
顾一凡冷笑道:
“你们这些隐仙,躲躲藏藏,向来是被打怕了。只是不知道,到了以后,你们还是否接的自己是谁?”
“比如你的师父……”
顾一凡真要说到关尹子,杨雄两年稽首告饶:
“国师别说了,我尽量讲,只是当真记得不多了。”
潘师正眼皮耷拉下来。
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至于长生,可不是那般容易的。
接下来只怕是顾一凡和杨雄互相试探,未必能有什么结果。
“说说,说多少算多少,刚才《太玄经》虽然是半部,不也是足够的么?”
司马承祯兴致盎然。
杨雄看着司马承祯,犹如看到当年的字迹,那个少年。
他有些苦涩地说:
“此事说来话长,当年我也如她这般年纪,就遇到了师父……那时候他还记得一些事。”
潘师正心中喟叹,一代贤人,半圣啊,唉!
司马承祯有些奇怪:“你们隐仙都会遗忘过去,你如何还记得少年时候的事情?”
杨雄淡然地说:“只有涉及天道本院的事情,才会遗忘,反而是俗事,却总是忘不了,所以坐忘,谈何容易。”
司马承祯心中有些恐怖,不禁缩着脖子望望天空。
如果,他进入长生门,今天的事情估计还会记得,但是《天隐子》和坐忘论,只怕是会遗忘。
这心血之作,就这么遗忘,也太残酷了。
如此下去,岂不是最终会变成一个俗人。
顾一凡催促道:“他说到了什么情况?控制天道的事情吗?”
潘师正抬起头,很慎重地看着杨雄。
控制天道?
顾一凡一直对隐仙很不待见,难道隐仙是控制天道的幕后人?
司马承祯很兴奋:“控制天道,你们就是控制天道的人?难怪身具这么多天道啊!厉害了,诶,不对!”
他立即想到,如果隐仙能够控制天道,那今天所作所为,可正是在与天道对抗。
甚至是要挖天道的根基,破除天道独大的。
如果杨雄能控制天道,哪里会参与这样的事,只怕是阻止和破坏都嫌不够的。
杨雄笑了笑,有些惨然说道:
“是的,文始派真是天道的护持者,但是后来发生了变故,因此改名隐仙派。”
“原来如此。”顾一凡点点头,心中很多猜想得到了验证。
他问道:“在令师手里失控的吧。”
杨雄默然不答,显然是默认了。
关尹子是春秋时代的人物了,在他手中,天道失控,那就应该是在春秋时代之后。
而春秋时代之后,发生过什么事情呢?
杨雄虽然没有说,不想提及关尹子的过失,但是其他三人何等聪慧,顿时想到了一件事。
司马承祯试探着问:“莫非是九鼎失踪一事?”
西周时期,铸造了九鼎用于祭祀,分别代表着天下九州。
国家祭祀之时,九鼎焚香,沟通天地。
杨雄说道:“周武王铸造九鼎,通过焚香祭祀,沟通天地,号令天下鬼神。”
说到焚香的时候,他和潘师正都同时看了一眼顾一凡。
顾一凡以熏香入道,正合古法,必定也是有一定缘由的。
顾一凡耸耸肩:“熏香之法,确实是沟通天地最佳的方法,但是我行法之时,却发现天地已经无神。”
潘师正抽了几口冷气,眼光看看顾一凡,又落在杨雄身上,他不想试探顾一凡的秘密,但是杨雄的话令他不解。
他问道:“你说的是,号令鬼神?”
司马承祯立即补充师父的意思:“难道不是向天地祷告吗?”
杨雄很肯定地说:“是号令鬼神,而非祷告,天子之说,是周武王之的事情。”
顾一凡补充道:
“夏商周,周朝认为天子,而周朝之前,皇帝自称为神。”
“恐怕未必是自称。”杨雄小声说。
司马承祯咋舌不已。
按照杨雄的意思,关尹子告诉他,周朝以前的皇帝,就是神,而周朝之后,在周武王之后,皇帝就成了天之子。
人皇由神变成了人,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杨雄解释道:“据说,周武王伐纣之前,天下人与仙混居,而之后,仙人相隔。”
司马承祯急忙说道:“我知道了,那是封神榜!”
他这话说得很急,潘师正一时拦不住。
拉住他的时候,司马承祯已经脱口而出。
司马承祯见到三人神情都有些紧张了起来,有些不解,又不敢问。
只看到三人同时抬头,向天空看去,半晌,顾一凡才说道:
“时间恐怕不多了。”
司马承祯顿时有些不安,知道自己必定是说了忌讳的话。
此刻,他突然明白了,师傅带他这次来,亲手隔绝天道,原来不只是为了相助顾一凡的。
杨雄口中嗯了一声,继续说:
“秦王天下雄主,冠绝一时,求长生,熔天下之兵,成就煞气武道,癫覆乾坤。”
他显然是同意顾一凡的话,这一句话简单直接,彻底说出了天道失控的原因。
顾一凡略微点头,并不感到意外。
自从发现李世民能够指挥天道,他就想到过始皇帝,只是没想到始皇帝居然是始作俑者。
而且这天下煞气武夫的道,居然是由他而来。
“所以,你们隐仙不善于攻伐,退避海外仙山了?”顾一凡问道。
杨雄口中含糊地应着,也不知道是说对还是说错。
“但是你们依旧可以偷去一部分,只是天道无法圆满,皇朝因此才会频繁地更替。是不是?”
顾一凡继续问道,这次杨雄迟疑了一下,就点了点头说:
“是如此。”
“那么少阳派,就不管吗?”这时潘师正在问。
杨雄有些尴尬地说:“少阳派性命双修,不修天道,或可长寿,未必长生。”
司马承祯突然想到了,说:“姚长盛,就要绑定天道,与一朝同存!”
杨雄没有任何反应,司马承祯很激动地接着说:“所以,每有一朝,你就有一天道,如此,天道不绝,长生不止。”
杨雄这次有些惊讶,旋即脸色又黯然了。
潘师正抚摸着司马承祯的后脑,为徒弟的聪慧感叹不已。
顾一凡大致明白了,起身说道:
“原来如此,天道轮回,反复洗刷,旧的不去,新的要来,如此一来,终究是承受不起,毕竟你是有限之身。”
他站起来的时候,潘师正和杨雄也站起身。
顾一凡问到:“最后一个问题,天道的权柄是什么?”
杨雄如释重负,说道:“天鉴!”
他的话音刚落,北边的天空中,一抹亮色骤然出现,以极快的速度凌空而来,悬于婺州城的上空。
杨雄一改先前懦弱模样,傲然地背手而立,斜瞥着空中那一抹亮色。
一柄巨大的长剑。
八荒名剑之一,春秋时代欧治子所铸造的巨阙剑。
厚重无锋,剑气自生,穿铜绝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