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家别墅内。娄晓娥曲腿靠在沙发上,枕着自己母亲的胳膊。
娄振华走进来以后随手把皮包递给佣人,换好鞋走向楼梯口。
“爸!”
娄振华装着才看见自己闺女,露出笑容说道:“小娥来了?你来的正好,钟表柜里有才送来的水果,等你走的时候拿回去点。”
娄晓娥弯腰还没穿好鞋,就听见楼梯口的踏脚声。
“回去吧,妈有点累。”
“妈,我刚刚才来!”
“回去吧。”
“哦。”
娄晓娥不情不愿穿好鞋走到大钟表跟前,拉开木柜门看看里面的葡萄。1串都没有拿,直接拎起皮包甩着走出家门。
2楼书房里的娄振华双眼微眯,透过玻璃见到自己闺女离开,明白她心里有气。
“老娄事办的怎么样了?”
娄振华微微摇摇头说道:“旧恩重提便是仇,更何况我以前做的那点事也担不上是恩情。”
娄谭氏放下茶杯走到他身后,双手放在娄振华两侧太阳穴上轻轻揉搓。想宽慰自己男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娄振华叹着气,握住媳妇手腕轻轻拍了拍说道:“我没提,我也没法张嘴。京城还是那个京城,我早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我。”
“大茂的事提了吗?”
“说了,估计许大茂过几天就该冲小娥发脾气。”
“那也没办法,许大茂受点罪也挺好。喝点茶,咱们不说这事。”
“嗯。”
娄振华呡口茶水闭上眼睛,娄谭氏又继续揉了一会儿。直到听见均匀的呼吸声才停止动作走出书房。
宣传部张远涛副科长背着手走进会议室。一眼就瞅见桌子前撅着屁股的许大茂,抬腿走去的同时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心里想起来上次因为熊福生的事,还连累自己在保卫处听难听话,那一次吃饭就是许大茂非要拉着自己去的。
“大茂你在干什么呢?”
许大茂听见声音撂下螺丝刀,右手在胸前蹭干净,伸手进兜摸出1盒飞马牌香烟给张远涛点上。
“我刚才在保养放映机。”
张远涛吐出口烟问道:“这部放映机是哪里生产的?”
“南京电影机械厂,也叫中央文化部电影机械厂。”
“嗯…很好。这里面的零部件可得招呼着点,都是从捷克那里进口过来的。”
“明白,张科长您就放心吧。”
“大茂你最近的表现很不错,组织上都明白。现在准备考虑给你加加担子,有没有困难?”
许大茂拍拍胸口,忍住兴奋答道:“没有任何困难。”
“好!从今天开始咱们的外勤任务通通都交给你了!你趁着年轻好好干,有些事不用我说你也明白。”
“可是我1个人也摆弄不了放映机,而且下乡出任务不是必须得保证最起码2个人一起吗,就是为了防止放映机被…”
“嗯?”
许大茂脸色一变赶紧喊道:“张科长您就放心吧!保证不给咱们厂子丢人!”
“好好好。”
张远涛勉励式拍拍许大茂的肩膀,点点头走出房间。怀揣着对当上小组长以后日子的美好憧憬,许大茂卸螺丝的速度明显增快3分。
轧钢厂医务室内,王大夫一圈圈把周文忠大腿上的布条解开,周文忠瞬间感觉大腿压力轻松很多。
“嘶…昨天晚上临时来个招待任务,一眼没瞅见灶台上的剔刀就怼了上去。当时想着没什么事,谁知道回宿舍以后越来越疼。后半夜我想来医务室都走不成路,幸亏我隔壁宿舍的牛有田同志睡觉轻,听见动静把我送到你这。”
王大夫连口罩都没有戴,清创后扎针。从铝盒里取出缝合针,简单消毒后开始缝合。
“你忍着点。”
“嗯。”
“4针,下个星期过来拆线。”
“好。”
周文忠留下1盒鱼子酱,重新穿好裤子走回一食堂。
好几天没见面的岑安平,现在正站在办公室门口来回踱步,看见周文忠后哎呀一声迎了上去。
“小周你回来了?你这腿有事儿?”
“啊,昨天做饭时候出了点意外。”
“来来来…”岑安平帮着周文忠打开办公室门,俩人走入室内。
周文忠坐下去后把右腿放在凳子上,见岑安平把门合上张口问道:“你这是有急事?”
“你不是厂里民兵嘛,每年7月份和11月份就得住外训练1次,为期差不多就是7至12天。可你现在这样我看够呛,啧啧。”
周文忠掏出烟丢给他1根,心里就像是打开枷锁。自己光等着苏联专家撤退可不行,升官的路子可以分多步同时走。
“呼…我的腿是受伤了,但我可以负责后勤工作,咱们这次去哪里训练?”
“大王庄和小王庄的民兵聚在一起,路过东风机械厂时候,连带他们厂里的民兵一起去苏庄,街道民兵有自己的路线。最后拐个弯驻扎在怀柔。”
“好,我看谈话程序能免就免吧,反正也是你们找我谈话。我周文忠坚决拥护党的领导,坚决拥护社会主义制度。”
岑安平抽着烟没接话,心里压根就听不懂周文忠话里的意思。
“民兵训练应该是军分区或者省财政厅联合武装部拨款。一些在职民兵的补贴相对会少一些,我周文忠作为后勤保障部队中的一员,一定会践行平时服务、急时应急、战时参战的使命担当。”
见岑安平不接话茬,好像是听不懂自己的意思。
周文忠问道:“我5级办事员就算是轧钢厂里的基干民兵,我想在民兵队伍里发光发热。我怎么才能以最快速度当上民兵排长?”
岑安平战术后仰说道:“呃…这…民兵排长主要是村里负责治安的,厂里面根本不用设,有保卫处就行。”
“我又不管事,咱们厂里基层民兵就有1000来号人,设个民兵排长不是应当应份的嘛。再者说1个民兵排长才能管30来号人,也不算脱产干部。我这个芝麻大的排长又归你们保卫处直接领导,说白了我就是要个民兵排长的名头。”
“懂了。”岑安平拍完大腿指着周文忠说道:“那个那个…后勤保障工作一定要做好!区区的1个青年突击队长应该问题不大,而且你还是有名无实的那种。”
周文忠从凳子上放下右腿,走到岑安平跟前说道:“200斤代食粉、100斤棒子面。训练结束时候我会送过去,这是我个人的意思。如果财政厅和人武部这边对此次训练调拨的粮食有新想法,只要你们能把粮食任务定到京城,我就可以帮着在中间扯扯线。”
“我回去说一声,就你这腿还是坐椅子上歇歇吧。如果上头有想法,我再过来找你。但这次住外训练不是咱们厂单独能说了能算的,这里头还有牵扯到别的厂子和区委的事,我估计很难。”
“成不成无所谓,慢走。”
“坐那吧不用送,坐那吧…”
岑安平推门离开办公室,周文忠点上根烟,开始琢磨自己下一步该朝哪个方向发展。
待在轧钢厂里最大的好处就是【工人阶级领导一切】这句话在如今这年头是真理,即便是那未来那动荡10年,伟人说工人阶级里不允许出现2种声音。
事实确实如此,工厂里如果发现有黑七类份子也是交由厂革委会处理。即便是被立为现行反革命,也是革委会主任自己看着办。而且假设能发动工友做保,往后的改造日子里相对能轻松很多。即便大学生也是下车间劳动改造,干一些最苦最累的活。杨厂长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堂堂1个厅级干部只是被罚扫扫地。
外面各单位的黑五、黑七、牛鬼蛇神则要倒霉的多。
大官基本上都送到青海劳改,人是头一天去的,死亡通知书和骨灰盒是下月送来的。很多家属都把他本人下葬了,结果7,8年后他自己拖着皮箱又回来了。
部队干部送五七干校学习班接受改造。
一般干部送看守所学习班接受改造,极个别由街道办革委会负责看押管理。
如果自己出去发展,未来不稳定的因素太多。如果遇见位积极份子热劲头的领导,说不定自己就得被玩死。待在厂子里起码每月能挣300来块钱,而且起风时由李怀德当家做主。这可是位眼里认钱,拿钱就办事的好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