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暗了下来,一轮明月高高悬挂在云层之上,清冷皎洁的清辉洒落,给世间万物笼罩上一层朦胧缥缈的轻纱。
高瑾宁坐在窗边,单手撑着下颌,望着一处暗自出神。
银白色的月光洒在高瑾宁身上,使得她周身的气质又清冷了几分。
“吱呀”,门被轻轻推开,高瑾宁望向门口,看着来人。
“信鸽腿上的信件都销毁干净了?”
“回主上,都销毁干净了。”
高越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一笑,“要是他们知道上百只信鸽,只有一只信鸽腿上有纸条,那他们的表情一定十分精彩。”
方圆五丈内都有他们的士兵,门外更是派了重兵把守,因此高越并不担心他与自己主上的对话会被有心之人听去。
“对了,主上,您也没提前告诉我们,王军众人都中了您的软筋散。”
高瑾宁看了高越一眼,语气平淡。
“难不成还真要你们和从无败绩的南辰王军拼命?”
听到这话,高越连连摆手,“那还是算了吧。”
空气静默了许久,高越抬头看着高瑾宁,语气充满了怀念。
“主上,您变了很多,但我知道,在您心中,仍然存有一丝善意。”
您这么做,其实是为了保护我们吧。
“善意?”
高瑾宁抬起眼眸,眼中划过一道锋利。
“这种可笑的东西,早在六年前,我就已经没有了。”
“那为何当年属下带着高氏旧部投奔主上,愿为主上效犬马之劳时,您为何想把我们和那些暗卫全部驱逐?”
“你记错了,有这么多人愿意为我所用,让我报仇之路更为顺畅,我开心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驱逐。”
主上啊,究竟是我记错了,还是您自己不愿承认呢。
“高越,不要总是冷着一张脸,你要像我一样,多笑笑,知道吗?”
脑海中浮现出少女张扬带笑的声音,看着坐在窗边的越发清冷的高瑾宁,高越在心中深深叹息一声。
以前您总是叫我多笑笑,如今您却很少发自真心地笑过了。
次日清晨,太极殿。
“跪。”
闻声,大殿之上的朝臣们立刻恭敬地跪在地上。
“嵩呼。”
“万岁。”
“嵩呼。”
“万岁。”
“再嵩呼。”
“万万岁。”
高瑾宁单手撑着头,凤眸微阖,搭在膝上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轻点。
等流程走得差不多了,高瑾宁缓缓睁开双眸,看着跪在地上的朝臣们,“都起来吧。”
“谢陛下。”
高瑾宁发话,朝臣们才敢有所动作,颤颤巍巍地站起身。
坐在正座的高瑾宁一身正红色蹙金双层广绫长尾宫袍,头戴鎏金凤冠,袖口处绣成着祥云,宫袍上以金线绣成的凤凰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振翅翱翔。
凌厉的凤眸扫视了一圈,看着底下暗中交换眼神的众位大臣,唇边的弧度轻轻扬起,清冷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讥讽意味。
“怎么?看到图案是凤凰很诧异?我倒是无所谓,就怕换了另一件,你们心里别扭。”
底下的大臣们冷汗直冒,直面过高瑾宁有多疯的大臣们对她不改自称一事,谁都不敢开口说一句“于礼不合”。
高瑾宁看着殿内的众位大臣,声音透着一股失望。
“我原本以为诸位大人会联合起来,召集各家的家兵,然后趁着夜色将我这个祸害给除了的,谁曾想昨晚竟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真是让我失望啊。”
“我还特地连夜制作了不少毒粉,可惜了,都没派上用场。哎,你们啊,就算不召集家兵,一晚上的时间呢,各位大人让自己埋在宫中的暗桩给我下个毒总可以吧,我虽然懂点医术,但是富贵险中求,万一你们就得手了呢。”
“若是得手了,今天你们就不用表面装得恭恭敬敬,只敢在心里狠狠咒骂,这样装得多累啊,你们说是吧?”
说完,高瑾宁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怎么都没人说话?”
这话谁敢答啊,在自己的继位大典上,兴致勃勃地教他们怎么杀了她,真是疯子。
在心里吐槽完后,大臣们偷偷看了一眼坐在偏座浑身虚弱无力的周生辰,再说你那是稍微懂点医术吗,明明是精通得不能再精通了。
“哦,对,你们怕死,所以不敢动手。也是,若是不怕死,怎么会奉我一个女子为主呢,怕死可是一个很好的品质,诸位大人一定要继续保持啊。”
见底下的大臣们依旧是一言不发,高瑾宁顿时失了兴致,冷嗤一声。
“真是无趣。行了,进入正题,诸位大人可有事启奏?”
闻言,在底下装哑巴的大臣们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臣等无事启奏。”
“确定无事可奏?”
大臣们仔细想了想,最近确实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于是他们颤颤巍巍地说道,“臣等无事启奏。”
“嗯,那就退朝吧。”
“臣等告退。”
高瑾宁话音刚落,底下的大臣们如蒙大赦,连忙一刻不停地走出太极殿。
漼广进入太极殿之后,后背便一直在冒冷汗,直到高瑾宁宣布退朝,心神才终于放松了些许。
离开太极殿之前,谨慎的漼广装做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高瑾宁,见她神色如常,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漼广这才松了一口气,跟着众位朝臣出了太极殿。
等大臣们都走了之后,高瑾宁站起身,走向面色发白的周生辰。
“小南辰王,你坐在这儿,可是很好地震慑住了那些大臣。”
“若不是你以刘氏宗亲的性命要挟,我也不会坐在这里。”
高瑾宁捏着周生辰的下巴,眼底闪过一丝猩红。
“何止啊,你若是丝毫不顾念他们性命的话,还会待在这宫里想走不能走吗,昨日但凡那些人硬气一些,全都坦然地自我了断,我就没有威胁你的筹码了。可惜,只要有一个人贪生怕死,你就注定要受我威胁。”
“你中的软筋散虽然份量要多些,但最多七天就解了,不过就算软筋散的药效过了,我相信上朝时你也会每日都坐在此处的,对吗?”
周生辰强压下心中的愤怒与无力,从牙缝中硬挤出一个字来,“对。”
“那就再好不过了。”
高瑾宁唇边的笑意越发明显,眸中却一片冰冷,她将手指放在周生辰的嘴角边,给他硬扯出一抹笑。
“开心点嘛,北陈落入我手,总比继续被戚氏祸害强。”
周生辰拂开高瑾宁的手,冷笑一声,“是吗?”
被拂开手,高瑾宁也不在意,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看了一眼身侧的两个士兵。
接收到高瑾宁的眼神,那两个士兵立刻将周生辰架起来,将他送回了宫殿。
殿内只剩下高瑾宁一人之后,她转身看向殿外,表情晦暗不明。
你既然想装作身体健康无恙,那我也不好拂了你的意。
一个月后,我再处理漼氏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