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找到了,隐蔽老渠柳入口的办法。
要隐蔽老渠柳的入口,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难处在于,既要隐蔽,不让外人发现,还要能让自己的人,畅行无阻。
不同的人,不同对待。
少年从这个角度出发,尽往取象符的方向思考。
他拿着遁甲符、融合符、秘藏符,拼拼凑凑、缝缝补补,始终不能如愿。
少年的神思乱糟糟,如一团麻。
即使再闷着头,冥思苦想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干脆放弃,放空心神,重头来过。
少年这一放松,顿时感觉到小叮当的妙处。
小叮当的小手,既温柔,又有力道。
仿佛她能拿捏住,少年的每一块肌肉,揉揉搓搓、按按压压,让每一块肌肉都服服贴贴,各安其位。
少年就觉着,这小叮当,深谙丁符的玉女之道。
丁为阴火,是星光,也是明灯,更是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
其性昭融,柔弱温润,却能在漫漫黑夜,照亮万户。
它是指路之光,也是希望之火,更是永生不灭的人性之灵。
丁符主灵,也最灵。
感受着丁符之道,沉淀在少年脑子里的,老渠柳入口,又蹦了出来。
直到它们肩并肩站在一起,少年才恍然大悟。
他记起,有枚秘藏符,叫“玉女守门”。
少年梳理、筹划取象符的时候,也想到过玉女守门符。
它之所以没有引起少年的重视,是因为表面看起来,它并不符合少年的要求。
这转而又想起它,却是因为,少年意识到“丁符最灵”。
只要从丁符下手,稍微改造下玉女守门符,就能使玉女守门符,完全符合要求。
说是改造,其实,只是把组成玉女守门符的,两枚遁甲符,分别刻在两块符承上。
当合则合,当分则分。
这就好比给老渠柳入口,装上一把锁。
打开锁,自然可以随意往来。
锁上门,自是不能随意进入。
事情解决了,少年也彻底松弛下来。
随着小叮当的节奏,他就好像在柔波荡漾的小船上,悠悠飘荡……
日上三竿。
少年睁开眼睛时,小叮当早已准备好,洗漱的水和用品。
而雁哈哈、清水,却仍睡在地上,没有醒来。
真不知道,他们昨晚折腾到什么时辰。
少年洗好脸面,小叮当已沏好热气腾腾的清茗,还准备有香甜可口的小点心。
她的意思是,早点就这样垫补垫补,打发吧。
个把时辰之后,就到了午餐的时间。
那时,再好好弄几个精致的菜品,填饱肚子。
少年也觉着,这样是最合理的安排,微笑着点头同意。
又边吃点心,边问小叮当,关于南乡的过去。
提到南乡,小叮当神色黯然,眼圈里有泪花打转,直说南乡姐姐真可怜。
“……
南乡姐姐一直在流浪,从她记事的时候……
南乡姐姐一直想有个安稳的家……
那个天杀的氶达乾,胁迫南乡姐姐……
这下好了,可怜的南乡姐姐,要一直流浪……”
中午用餐时,少年又让清水聊聊南乡。
清水也像小叮当一样,神情黯然,忧伤地道:
“不说了吧……
我们都是苦命的人,都是荷上露珠、水面浮萍……
她能卖艺不卖身,已经算是造化……”
“她为什么,可以卖艺不卖身?”
这是少年想不通的事,难不成这乐游客栈里,有人暗自照应着她?
清水缓缓地摇了摇头,眼神里闪过一道疑问,她魔怔了一样,道:
“是啊,为什么南乡,可以卖艺不卖身……
这以前,为什么没有想过……
好像理所当然似的……”
“这乐游客栈里,还有哪位姑娘,可以卖艺不卖身?”
少年挑弄着清水的思绪,跟着又问。
“是啊,乐游客栈的姑娘,多了去了。
为什么只有南乡,可以卖艺不卖身……”
清水跟着少年的思路,还是一样的迷惑……
少年已经知道,找谁应该能问到答案,却又不能去。
他又回头安慰清水,故意也黯然着脸色,道:
“若能记起,关于南乡的点点滴滴,可以随时过来告诉我,我这有的是酒……”
雁哈哈可能误会了少年的意思。
他以为,少年在清水这里,找不到想要的答案,要赶清水离开。
心想,我的舞蹈,还没有学个倒断,怎么可以让清水离开!
于是,抗议道:
“你不是要每个姑娘做婢三天吗?
怎么……”
“是啊,三天呀。
可明天我要去命馆读书。
后天我要行拜师礼。
大后天可能要进试剑亭。
还有埇原雅集……”
“哈哈……”
雁哈哈大笑着打断少年的话,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乱响”,喜滋滋地道:
“你忙你的就是,在你忙完之前,咱都不必换人。”
“嗯?”
少年听出了异样,好奇地反问道:
“我的这些事,你都不去?”
“不去!”
雁哈哈回答得斩钉截铁,就像个贞洁烈女拒绝流氓,没留一点余地,没留一点机会,道:
“你安心去忙你的,这里我给你看着。”
他说得理直气壮,好像少年,要欠他,无限的人情一样。
少年总觉着不对,想了半天,才嘀咕着,问了一句,道:
“这是不是,就是书上说的,‘见色忘义’呀?”
“我呸……”
雁哈哈愤怒地反讥道:
“我这是钝学累功、驽马十驾……”
午饭后,少年只能由小叮当陪着,坐上耿四儿赶着的,那辆配有三匹马的马车,前往命馆。
路过热闹非凡的枣树林,少年本想进去跟赵达一做些交待。
又觉着太过唐突,只得作罢,等再找机会。
到达埇郡命馆,见了昆韶,少年首先禀报,说要让小叮当跟着自己。
昆韶笑得,像个溺爱着骄纵孙子的爷爷,道:
“这样的事……
随你,随你。
还有啊,既然是贴身跟着你,那她的月例钱,就要比耿四儿还要高些。
这你想过没有?
咱们老爷们干事,要公道……”
少年不得不服。
昆韶除了忙于公务,成为名师,还要驾驭这庞大的产业,不得不说,他确实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每一个命馆的学生,都有自己的房间。
少年更过分。
昆韶给了他一个小院,这可是一般命师,才能有的待遇。
少年却直接带着小叮当,去青石作坊找曾丛。
而生活起居必须品的置办,只能由耿四儿去跑腿儿。
耿四儿也乐意做这些。
临走前,人小鬼大的小叮当,又叮嘱了耿四儿几件事。
耿四儿是恭敬地领命。
这也是耿四儿的长处。
别看小叮当,昨天还是个,谁都能踩一脚的使唤丫头。
今天却已是,飞上枝头变凤凰。
那他耿四儿,就要把小叮当,当成凤凰一样捧着。
确实,耿四儿人品过硬,是个不错的人。
他也算得上是昆韶的身边人,又守着曾经的秘密——女贞别院,却没见过他欺负谁。
耿四儿也能看清形势。
如今的女贞别院,已不是秘密。
他的使命,也就随之结束。
跟着如日中天的四爷,才是他耿四儿的前程。
而眼下,这个十二三岁的小叮当,就是他的上司。
他也很喜欢,这个懂事又可爱的小女孩,也就愿意供其驱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