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清水现在身边的丫头小叮当,就是原先南乡的丫头。
小叮当自八九岁时,来到这乐游客栈,就跟着南乡。
南乡待她如同胞姐妹一般。
小叮当待南乡亦然。
南乡走后,乐游客栈不养闲人,因小叮当学过厨艺,就暂时安排她去厨房帮忙。
在那里,她是没有机会颠锅拿勺的,净做些拎桶扛菜的活儿。
这哪是她这个小女孩,能撑下来的。
厨房的杂役,又都是些粗糙的油腻爷们。
他们对这样含苞未放的,水灵灵的小女孩,没有任何自制力地,趋之若骛。
这是赤裸裸地诱惑。
没有人能够抵挡,没有人愿意抵挡。
他们都是生活在,乐游客栈这样的,欲望横流的场所,本就时时刻刻,处在欲求的刺激,与勾引之下。
发泄,找到一切可能的机会发泄。
几乎是他们人生唯一的追求。
而被困厨房的小叮当,就是他们眼皮子底下的,优质发泄渠道……
小叮当的处境有多艰难,可想而知。
多亏了有清水。
她上下打点,才把小叮当要到自己身边,顶替年事已高的老嬷嬷,做些清扫浣洗、针头线脑的脏活、杂活。
小叮当手巧、勤快、肯卖力,话又不多,这才在清水姑娘屋里,安顿下来。
听耿四儿的介绍,正中少年下怀,他露出很是满意的样子。
可不知为什么,雁哈哈也是眼前一亮,露出个猥琐的笑容。
少年很心急,当晚就要清水姑娘屋里的一行四人,搬进女贞别院。
南乡、少年与氶达乾的故事,早已在埇原传得沸沸扬扬。
有好事者正在创作话本、散曲,相信很快,这段风流韵事,就会在离域各州的酒楼、书场、青楼、茶肆,乃至戏台上演出、传唱。
一听是要去侍候声名鹊起的四爷,清水姑娘又是兴奋又是紧张。
兴奋地是,若能被少年留下,以少年的人品,她这个流落风尘的舞娘,也就算终身有托了。
紧张地是,怕自己不够优雅美艳,又不懂少年的喜好,怕这么好的机会,白白溜走,抱憾终生。
清水焚香沐浴,把自己洗得白白净净,熏得香香喷喷,又穿上自己最喜欢的衣服,才带着两个丫头和小厮,跟着耿四儿来到女贞别院。
神秘又甜蜜的女贞别院,真是让人失望。
它竟然藏在乐游客栈后院,那么低矮、阴暗的小房子里。
它竟然真的,单调地遍植女贞。
它竟然有那么简陋破落的房子。
它竟然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更没有芙蓉暖帐,更没有红烛高烧。
清水姑娘的小脸红到了耳根:
不会就在这书案后的小床上,就在这众人环伺之下做吧……
这怎么行呀!
还有那个皓首的老头子,衣衫不整,像个孩子,邋里邋遢,满地爬地找书、翻书、读书。
还有那个少年,躺在沐浴桶里,就这样睡着。
清水姑娘四人站在女贞别院中间,不知如何是好。
那可恶的耿四儿,也没有个交待或叮嘱,甚至他都没有走进这女贞别院。
小叮当没有清水姑娘,那么多心思与奢求。
她毫无顾忌,先把清水安排到书案后坐下,自己却开始整理书案,拾掇那些,扔得到处都是的衣物
还跑到乐游客栈,让耿四儿安排人送水,她要把这女贞别院里,破落的屋子彻底清扫,包括门窗,书架……
小叮当不知道,这女贞别院不许随便进出。
耿四儿以为,这些都是少年的吩咐。
事情就是这样,往往在误会中误会,才能有条不紊地进行。
少年当然没有睡着,他在想,这戏该如何往下唱。
雁哈哈,仿佛真的没心思理会他们。
可他碍着小叮当的事。
小叮当兴冲冲地跑到他的身边,扑闪着大眼睛,脆泠泠地道:
“老爷爷,我给你收拾干净,你再看行吗?”
“哈哈……”
雁哈哈哪有能力,拒绝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大笑着说道:
“好呀,好呀……”
这才爬起身,却看到清水姑娘在书案后,正襟危坐,又“哈哈”笑道:
“这么俊的姑娘,一定就是清水。”
清水猜也能猜到这老头是谁,忙起来,行了个墩身礼,俏生生地道:
“清水拜见三爷。”
她身后的丫头和小厮,也忙着跪地磕头。
“快起来,快起来……
都起来。”
雁哈哈招呼他们,又一指那个小厮,道:
“你去把椅子搬到院子里,别在哪里杵着,耽误那孩子干活。”
小厮闻言,立即行动,把椅子搬了出来。
雁哈哈就在椅子上坐下。
这时大门也被敲响,小厮忙跑去看。
却见是耿四儿,带人抬着桌子送来酒菜。
雁哈哈才不管少年,自顾自吃了起来。
他还让耿四儿,把清水的小厮和另一个丫头带走,只留下清水和小叮当。
他的理由很简单,这女贞别院地方小,杵着这么多人,碍手碍脚的。
耿四儿瞟了一眼,在沐浴桶里的少年。
他见少年,不知是真睡,还是假睡,只是闭着眼睛不说话。
就只能遵从雁哈哈的要求。
雁哈哈却开始讨好清水,一看就知道他另有所求。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先是,请清水和小叮当,一起吃饭,又哈巴狗一样给清水倒酒,而且亲自陪着。
这弄得清水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三杯酒下肚,雁哈哈才壮了胆子一般,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他期期艾艾地道:
“能教我跳舞吗?”
少年实在忍不住,在沐浴桶里的“噗嗤”笑出声来。
他一直在观察雁哈哈的反常行为,也在揣摩他的真实用意,但确实没有想到,他的包袱在这儿。
估计他也觉着这事丢人,便把能赶走的都赶走。
要不是小叮当曾是南乡的丫头,他顾忌着少年的情绪,不然的话,也一定在他的驱逐之列。
“老爷爷。”
小叮当清脆的声音,真像铃铛,道:
“这是很雅趣的事。
你不要不好意思。
以前,南乡姐姐,不也是经常,教咱们东家弹琴。”
“哈哈……”
雁哈哈大笑着,不知是遮掩羞态,还是放下心来。
清水却已起身,先是墩身行礼,再翩翩起舞。
苦酿一杯女贞夜,娇娃独舞醉月容……
小叮当却来到沐浴桶旁,请示少年道:
“大哥哥,你是要搓背,还是按摩?”
少年看着这个十二三岁的,漂亮小姑娘,心里顿生喜欢,微微笑道:
“我选按摩,行不行?”
“那就先搓再按。”
“那你力气能跟得上吗?”
小叮当白了少年一眼,似乎对他看轻自己,很是不满。
她一边褪下衣物,翻入沐浴桶,一边嘟着嘴,仿佛正在生气的样子,道:
“不会啊。
我有足够的力气,用也用不完。”
这一夜,雁哈哈醉了,不知是醉在酒香里,还是醉在妖娆的舞姿中……
这一夜,少年睡了,睡得很沉,睡在小叮当的小手之下,甜甜的,像个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