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之间,庶阿尼的断指,已完好如初。
若不是那手指上,还有淋漓的鲜血,少年真不敢相信,这手指曾被崩碎一截。
庶阿尼笑吟吟地看着少年,道:
“要不要再试试。
来,再试试。
我拉下脸来求人,也不容易。
你也不像个半途而废之人。
来吧,再大胆些……”
他说着,把那鲜血淋漓地手指,又伸到少年眼前。
雁哈哈、曾丛又跑得老远,躲在一棵刺槐树的背后。
少年确实想试,他想到了,那刻在自己肋骨上的两道符。
试就试,谁怕谁呀。
少年见庶阿尼都豁得出去,自己哪还需要犹豫。
调转青铜白羽扇,灌注幻魔白龙枪的力量,把庶阿尼的小指划开,再扒皮见骨。
在小指骨上,一挥而就,刻上“丁丁从心符”。
然后,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庶阿尼。
“怎么?
完了?”
庶阿尼看着被剥了皮的手指,不满地问道。
少年点点头。
“这……
不用缝上?”
“随你。”
“什么叫‘随我’?”
庶阿尼想不通,为难地道:
“我又怎么知道?”
少年挠了挠头,也很为难似的,道:
“不缝的话……
长起来,会很难看吧?”
“切!”
庶阿尼有种被逼疯的感觉,赶忙又去取来两只葫芦。
只是这次,葫芦里倒出来的,是一只“蚕宝宝”和一只肉色蜘蛛。
那“蚕宝宝”也是一样的待遇,吃掉蜘蛛之后,被逼着上了庶阿尼小指,这个血淋淋的生死场。
在“蚕宝宝”被融化之后,庶阿尼的小指,又完好如初。
只是淋漓的鲜血,又多了些许。
庶阿尼却顾不上洗去鲜血,他兴奋地指着不远处,招呼少年快看。
少年看时,却见三只黄蜂,躺在地面上,针口里吐出一丝白线。
庶阿尼的脸,却变得庄重而严厉。
他对少年低沉地道:
“你说,咱俩谁是离域第一高手?”
少年惊得连退几步,直到靠在一棵刺槐树上,才止住身形。
旋即释然起来。
那不是洞悉了庶阿尼玩笑的心里,而是想通了从心符只是心神之力而已。
心神之力岂不是金甲勇士妮的看家本领。
他站直了身体,不再倚靠刺槐树。
展开青铜白羽扇,摇了摇,又缓缓从身前抹过,就像在拂去屏风上的灰尘,却又安放了一架屏风。
一幅长卷,围住少年。
少年右手执扇,背在身后,左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庶阿尼怔了一怔,大笑起来,笑得癫狂,笑得捂住肚子,笑得蹲在地上,直不起腰。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道:
“你这姿势好骚啊!
都离域第一高手了,还这么胆小……”
少年被他说得脸红了,忙收起长卷,合拢折扇,挠了挠头,非常抱歉地道:
“我不仅胆小,还很懦弱。”
“哈哈……”
庶阿尼笑得更加不可抑制,就像树欲静而风不止。
然而,不是幡动,不是风动,仁者心动。
可能静不下来的,是庶阿尼那颗倔强而又不甘第二的心吧。
雁哈哈、曾丛来到少年身边,都莫名其妙地看着狂笑的庶阿尼,迷惑地道:
“他怎么了?”
少年也摇摇头,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庶阿尼笑而不止的理由。
又过了一会。
少年若有所思地道:
“我们回吧。
也许他只是中了自己的蛊。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他们这些整天弄蛊玩毒的人,就像在半空里走麻绳,一失足,必成千古恨。”
曾丛认为少年言之有理,叹道:
“玩火者,焚必自焚啊。”
他们商量着,转身要离去。
哪知庶阿尼却憋住了笑,气喘吁吁地挽留他们,问道:
“你们擅闯这煮酒营禁地,不是为了玩耍吧?”
少年忙转过身来看时,见庶阿尼仍是在竭力挣扎的样子,一头的汗水,打湿了前襟,忙关切地问道:
“你怎么……”
庶阿尼摆了摆手,努力强憋着,道:
“没事……
这有所得,必有所失……
我要炼制一只有心神之力的蛊,不然……
我的路,还很长……”
少年捋了捋思路,便洞悉了庶阿尼的处境。
这从心符跟金甲勇士妮一样,都是心神之力。
对这力量,庶阿尼无能驾驭,却又贸然动用。
这是遭了反噬,使他心旌摇晃,心神移位,失去了主张。
这可能就是修行中的“魔障”吧。
少年暗自揣测,引以为戒,反复叮咛自己,以后修炼要小心。
好运和一帆风顺,不会永远陪伴着自己。
庶阿尼哪有心思,管他在这里“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趁着还能憋住的劲儿,张张惶惶,窜到书架前,从一个葫芦里倒出几个药丸,一把塞进嘴里。
便扑坐在书案前,端起茶碗,一饮而尽,“咕嘟咕嘟”咽下。
又过了一会儿,庶阿尼才算缓过劲来,但还十分疲惫。
他招呼少年三人到书案这边坐,有气无力地道:
“想要什么?
说吧。
只要我有,要什么给什么。”
少年带着感谢地微微笑,道:
“还真有样无聊的东西,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存在,假若存在,不知道,你会不会无聊的炼制出来。
另外,还想问几个问题。”
庶阿尼稍稍顿了下,似乎有些意外,问道:
“是不是蛊?”
“我不知道是不是蛊。
只是以前小时候,听人家说过。”
这庶阿尼有些为难,小时候道听途说的东西……
但也来了兴趣,便道:
“不妨说来听听。”
少年有点羞臊,觉着自己在强人所难,强迫人家,跟着自己幼时的记忆瞎鼓捣。
但又确实想要这种东西,也就不再客气,轻声说了出来。
别说,还真有。
这玩意,在庶阿尼采药时,用处大着呢。
而对少年想问的问题,庶阿尼做了个“请随意”的手势,道:
“请讲。
知无不言。”
少年看他倦容满面,也不愿多耽误时间,便有话快说,好能尽早离开,让他休息。
抱着这样的心思,也就不再客气,直接了当地问道:
“英州牧蔡权,能炼制出‘五子衍宗’吗?”
“那个蔡权,修为很是差劲,只能算半个蛊修,也就是东篱寻龙的境界。
他以前,曾经托人求见过我师父一面。
至于为了什么,我却不晓得。
这‘五子衍宗’嘛,炼制起来,需要的是时间和运气,跟修为关系不大。
他完全可以能炼制出来。”
少年听后,默默不语。
又等了一会儿,才接着问道:
“‘五子衍宗’的功效,到底是什么?
能不能医治男人的‘不生养’?”
庶阿尼竟然挤出一丝笑容,戏谑道:
“怎么?
你有难言之隐?”
少年实在没想到,他这个虚弱的状态,还有心思开玩笑,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只是把脸红到脖颈,再摇了摇头。
庶阿尼可能也察觉到,自己的玩笑太过不合时宜,尴尬了气氛。
当即,没有间隔地,紧跟着就回到“五子衍宗”。
他没有直接回答少年的提问,而是转而介绍“五子衍宗”的由来。
他道:
“这‘五子’就是指五毒之子。
腹蛇、蜈蚣、蝎子、壁虎、蟾蜍,为五毒。
五毒相杀,出蛊。
那么,五毒相爱呢?”
“啊?”
少年三人以为自己耳朵有毛病,听错了字眼,都疑窦大生。
什么叫“相爱”?
但是,庶阿尼用一本正经的样子,告诉他们,这是个严肃又正经的事。
庶阿尼也没有理会,他们那孤陋寡闻的神情,接着道:
“五毒相爱,也出蛊。
这蛊,就是叫‘五子衍宗’的小虫子。
五毒共处,以三枝九叶草喂食。
它们便不再相杀……
这是个漫长的过程,动辄数以十年计,而且很难成功,失败的几率高达九成九。
但就‘五子衍宗’本身来说,并不是什么神丹妙药。
它的功效,只是激发出,药物最极端的药性。
你们都见过的……”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