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房屋陷进土里有一尺多深,估计跌穴符已被它压得粉碎。
少年不敢轻举妄动,担心这青铜房屋里有什么暗含的机关、符、阵之类。
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南乡在里面。
假若南乡在里面,轻举妄动有可能会伤到她的。
如若不是南乡在里面,里面别是什么妖魔鬼怪、瘟疫毒药等伤人的东西,别再给多灾多难的老渠柳带来灭顶之灾。
他心转如电,要采取最稳妥的方式,打开这青铜房屋。
少年绕着青铜房屋转了两圈,他确定那副七巧板,就是开门的锁。
他尝试着挪动那七块青铜板,却不得要领。
索性掣出折扇,随手一摆,招出名剑——幻魔白龙枪,对着七巧板就刺了进去。
幻魔白龙枪并没有损坏七巧板,而是顺着七巧板的缝隙渗进去。
少年双眸星辰闪烁,幻魔白龙枪能进的地方,他都能看得到。
门锁的机关簧舌,被看得一清二楚。
少年抖动幻魔白龙枪,挑动锁舌,青铜门应声而开。
他把小黄狗放在地上,回身挥舞双臂,高呼着闪开,让村民们远远躲避。
粪堆、柴垛就在人群最前面,想要过来,也被他赶走。
如果有危险,他们上来只会徒增负担。
如果没危险,他们上来又能帮上什么忙?
少年推不开那青铜门吗?
他能。
少年推开青铜门,看到顶天立地的山架之间的通道里,蹲着两个人。
见门打开,那两个人都齐齐回头看。
一个赫然就是南乡,还有一个猪头一样的男人。
两人中间的地板上,有拇指头大小的一堆粉末。
想来两人蹲在地上,就为观察它。
见是少年,南乡像只小鸟一样欢快地蹦跳起来,来到少年跟前,欣喜地笑着问道:
“你来这么快?”
“快?”
少年有点懵圈,这“快”从何说起呀。
“是啊。”
南乡仿佛没觉着少年在发懵,像只小喜鹊,叽叽喳喳,道:
“你看。”
她回身指着那小堆粉末,接着道:
“我才把石符摔在地上,你就把门推开。
这石符好奇怪,我按你说的去摔。
它既不蹦跳,也不碎裂,却成了粉。
就像把一团湿泥摔到铁板上的感觉。”
她说的石符,就是拿来骗花微媚的,那个所谓“灵珠子”。
那是少年用一块极其普通的石头磨制而成,上面刻了庚戊伏宫符,和戊庚飞宫符。
伏宫符强取,飞宫符换地儿,跌穴符承接。
花微媚的青铜宝库就这样被掳掠而来。
在谋划中,少年并不知道青铜宝库的存在。
他只想能尽量多地强取一些金银。
他预想,飞来的,应该是和麦子山一样,具体而微的金银山。
哪知会有青铜宝库。
青铜最懂符道,就这样裹挟着金银财宝,随符而来。
南乡眉飞色舞地说着,氶达乾走了过来,对着少年抱拳作揖。
“这是?”
少年一边还礼,一边用眼神询问南乡。
“我们的郡守啊。”
南乡立即回答,然后捂着嘴笑,道:
“你公开了他给我的纸条。
这不。
被他老婆打的。”
少年的脸“唰”得红了,也不好意思接南乡的话茬,赶忙再抱拳作揖致歉,又做出“请”的手势。
南乡却抢先走出来,看着不远处围观的人群,美滋滋地对少年道:
“这就是老渠柳?”
少年点点头。
氶达乾却一脸的惊慌。
“这……
这……”
他不知该如何表达骇异,道:
“这花微媚关上的门,怎么转眼间打开……
这是哪里……”
他结结巴巴,絮叨没完,以掩饰自己的害怕。
南乡也发现了不对劲。
她看着少年,指着天边,才露出来的太阳,道:
“这什么什么时辰?”
“卯正。”
“卯正?”
南乡不敢相信。
花微媚带她进来时,明明是辰巳之交,还看到了守卫换岗。
这怎么一眨眼,倒流回到了“卯正”。
说话之间,粪堆、柴垛带着乡亲们,围了上来。
“你初几进去的?”
凑上来的柴垛听到南乡的困惑,立即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便插嘴问道。
“初五啊。”
氶达乾抢着回答。
现在最糊涂的就是他。
南乡只说要带他走,他却怎么也弄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方式,这又到了哪里。
“今天初六呀。”
柴垛为自己的机智而感到兴奋,道:
“还一眨眼。
你在里面,足足待了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
南乡的眼睛里像上了雾一样,迷茫她的是,“一眨眼”和“一天一夜”,怎么会是同样的时间?
少年还惦记着,埇原那边别露了馅,便一把关上青铜门,一边给粪堆耳语道:
“待会儿,你带人来清理一下,看有多少银钱。”
一边让柴垛带路,请南乡和氶达乾到老祖的院子里休息。
进了老祖的院子,少年要柴垛好好照顾南乡两人。
又把南乡拉到一边,问她怎么处置氶达乾,出乎意料的是,南乡竟然非常认真严肃地回答,道:
“我要嫁给他!”
少年瞠目结舌,顿了顿,道:
“你确定,你能……”
氶达乾竟然走过来,打断了少年的话,又从袖口掏出一沓票据,递给少年,道:
“我能带出来的,都带出来了。
我只有这么多。
郡守府里除了郡里的,和花微媚的,我只有这么多。
我是和南乡私奔的。
我不会回去。”
他可能在震惊中没有完全清醒,说话有点颠三倒四。
少年看他递过来的票据,有几张银票,数额都不大,那是郡守的日常开支。
有十来张“照身”、“过所”,这是好东西,出门在外,全靠这个应付“有命花”的盘查。
还有一张地契,一百多亩地,位于在老渠岸边,在乐游客栈与蝶浪楼中间的地段。
那是一大片枣林,少年曾经坐着马车从那里经过。
只是没想到,竟然是氶达乾的产业。
而地契上写的地主之名却是“赵达一”,想必这“赵达一”便是氶达乾的另一个身份。
少年把银票还给了氶达乾,留下照身、过所和地契,问道:
“这些给我用?”
氶达乾没有接他递过来的银票,诚意十足,道:
“都给你用!”
少年收下,揣在怀里,转身要出门。
“诶!”
氶达乾又喊住他,仍然是真诚的样子,道:
“我有云起境界的修为……
你要不要采取些手段?”
少年不答,反而看向南乡。
南乡上前,走到跟氶达乾肩并肩的位置,拉住氶达乾的手,笑道:
“采取什么手段?
这样拉着可行?”
氶达乾乐着,想笑,却又疼得呲牙咧嘴。
少年红着脸,也在笑,笑着走出去。
那边柴垛也笑着过来,拉着南乡的手,羞她道:
“妹子,撒手吧,天亮着呢,不是下手的时候。
走,跟姐姐去忙活。”
能把南乡这样的老江湖,说红脸的,也只有柴垛这样的大大咧咧,敢作敢为。
老渠柳的老少爷们算是开了眼。
村口的麦子山还没有清理完,这又来了一大屋子的金银珠宝。
少年回到广场时,粪堆带人仅仅打开了几只木箱,便目瞪口呆地愣在那里。
别说他粪堆,就是老渠柳人老几十辈子,夜没人见过这么多钱。
少年也是没见过,但他不以为意。
他心里装着好多事,而且都是关于生存或是死亡,哪有心思管着银钱之类的事情。
少年把照身、过所交给粪堆,让他挑一批能对得上号的人,准备出门。
又转身回到老祖的院子,却不进去,而是走进院子后面的竹林。
在竹林深处,少年把避难符与必归符扔在地上,抬脚踩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