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跪倒在楚皇面前的项息欲哭无泪。
赵鼎这天杀的,为什么要给自己写信。
明明自己只想在暗处推波助澜,做一个幕后黑手。
现在好了,一封信描绘出一个隐藏在楚国朝廷,密谋夺位的组织,他项息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如果时间能重来,不管卫牟说什么,项息也不会自作聪明,利用赵鼎来对付项敏了。
楚皇转过头去,不再看项息。
这个儿子太让他失望了。
“敏儿在哪里?”楚皇忽然问向身旁的太监。
“禀陛下,公主出城了。”
听到这个回答,楚皇忍不住拍大腿。
“这个女儿,真是不让朕省心。”
“罢了,让沿途官府军州好生保护,限她十日之内回到府中,禁足三个月。”
这一次,楚皇决定给项敏一个机会,去见赵鼎最后一面。
也许赵鼎会解答他们的疑问。
“至于你,一样禁足三个月,不要再自作聪明了。”
楚皇很公平,对这一双儿女的处罚一模一样。
但稍后对赵鼎的处理,证明他还是更偏爱女儿一点。
“公主府上的银安殿不要拆毁,暂时封存起来,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赵鼎创办的鼎香商行,他拥有的所有股份暂时移交给敏儿,听说这可是个有名的摇钱树。”
“至于神威军,也交给敏儿处理,不管这只军队能不能做到赵鼎所言,都必须尽快形成战斗力,投入到将来的战争上。”
听到这一番话,项息几乎心如死灰。
他对鼎香商行垂涎已久,早就想插手二锅头生意了。
本以为这次能趁机捞点好处,再不济,赵鼎退出楚国,自己花钱买一份干股也行。
万万没想到,楚皇上下嘴皮子一碰,赵鼎的股份就全归了项敏。
但项息不敢反抗,如果不是自己自作聪明,赵鼎岂会如此轻易地离开楚国。
战争的阴云密布楚国上空,由南到北,这股压迫感越来越强,直到让人喘不过气来。
大江边上,楚军战舰例行巡视,发现有一只庞大的舰队从眠江驶出,立刻引起了他们的警惕。
“什么,由一只身份不明的舰队从眠江驶出。”
“立刻拦住他们,没有我郭涛的允许,谁也不得擅自通过大江。”
郭涛是大江巡阅使,统辖大江水师,负责大江一线的水上防卫工作,防止晋军偷渡过来。
得知赵鼎到来的消息,他立马动员麾下战船,前去阻拦。
因为身处前线的缘故,楚军水师一直保持战备。
郭涛一声令下,将士们立刻登船,扬帆起航。
一个时辰过后,一只规模庞大,兵员多达两万人,大小战船五百余艘的舰队挡住赵鼎的去路。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大江巡阅使郭涛在此,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大江之中。”
这一次,船队上的兵将们明显镇定许多,只是额头上的汗水出卖了他们的内心。
面对一只精锐的楚军水师,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殿下一定能带领我们化险为夷,一定能。”一个兵卒握紧手中的弓箭,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赵鼎环视身边众人,阴沉着脸。
“能拔的刺,项息已经替我们拔过了,今天这最后一关,看来要我们自己闯了。”
“郭涛身为大江巡阅使,必定不会轻易放我们过去,今日恐怕必有一战。”
周炳紧握剑柄。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今日我周炳一定为殿下死战。”
冯梦舞却给赵鼎带来一个不算大的好消息。
“出发之前,我曾给家父写过一封信,请他来接应我们,现在应该快来了。”
赵鼎摇了摇头,显然并不看好冯梦舞父亲的援助。
“江陵距离这里挺远的,而且晋国水师一向远弱于楚国水师,即便他及时赶了过来,也未必能打败楚军。”
“有赖诸位了。”赵鼎十分动容。
甲板上,兵卒推出弩炮,对准郭涛的舰队。
更多的人则是在小心翼翼地操作拍杆,弯弓搭箭。
水战不比陆战,更加依赖装备的性能。
赵鼎一方装备的战船,显然比不上郭涛的舰队。
他手下的舰队是楚国的水师主力,战船高大坚固,一个浪花就能把寻常小船击沉。
虽然明知此战很可能失败,但所有人还是义无反顾地准备战斗。
就连赵鼎也不例外,他穿上一套水师专用的纸甲,坐镇旗舰指挥。
纸甲,顾名思义便是用纸张制作而成的铠甲。
这种铠甲的防御力稍逊于皮甲,却有两个很突出的优点。
一是造价低廉,制作纸甲可以使用新纸,也可以使用过的纸张为原材料。
二是纸甲遇水即化,若水兵不慎落水,铠甲瞬间散去,便可从容游到岸上。
虽然从未打过水战,但赵鼎还是竭尽所能,制定了一个还算靠谱的战术。
待两军交锋,我军以雁形阵突入,打乱敌军阵型,趁敌人来不及反应,迅速向北方撤离。
如此一来,可最大程度上达到赵鼎的目的,回晋国。
可就在双方抵达交战距离,准备下令进攻之时,对方却挂出免战牌。
周炳楞了片刻。
“这郭涛要做什么?”
邹静云皱了皱眉。
“事出反常必有妖,殿下千万要小心。”
说话间的功夫,一艘楼船开了过来。
这是楚国最强大的战舰,体积巨大,能搭载三四百名士兵作战。
最为可怕的是楼船上的撞角,在这个时代没有任何战船能抗住一击。
不客气地说,这一艘楼船就足以击溃赵鼎船队的阵型,令其方寸大乱。
就在所有人以为敌人来临,一个熟悉的声音却忽然传入赵鼎的耳中。
“赵鼎,为何要不辞而别。”
赵鼎吃了一惊,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
“是项敏,她怎么追了上来?”
旋即,赵鼎苦笑着摇了摇头。
“真是个痴情种子。”
“罢了,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做缩头乌龟,就登船见她一面好了。”
想到这里,赵鼎立即命人把船靠过去。
邹静云扑过来拦住他。
“殿下,万万不可啊。”
“千金之躯,坐不垂堂。万一有诈,您必将落入险境,而我们失去主心骨,定将成为待宰羔羊。”
赵鼎摇了摇头,拒绝了邹静云的建议。
他懂的大道理不比邹静云少,但这些道理并非总是有效的。
身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难道他连自己的妻子也不敢见一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