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楚军楼船上,郭涛垂手站在项敏身旁。
“公主殿下,不如先埋伏下甲兵,等他上船,立刻将他抓住。”
今天的事很令郭涛意外,先是一只舰队忽然出现,出于职责,自己起兵阻拦。
后有项敏登船,对自己发号施令。
但他郭涛终于国家,终于朝廷,他不会去想太多。
项敏坐在一张虎皮椅子上,虎皮带来的温暖削减了江风带来的寒意。
“不准。”
“他孤身登船,若是动兵擒住他,丢的是我的脸。”
这是一个很拙劣的借口,所有人都知道她和赵鼎的关系。
但这个借口恰恰令所有人无法反驳,作为一个政治人物,未来的皇太女,如果是一个没有信用的小人,显然得不到百官和万民的忠诚。
靴子踏在厚实的甲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赵鼎来了。
他的到来令船上所有水兵感到震惊。
也让郭涛理解了项敏的决定,为何不要动兵擒拿赵鼎。
“乖乖,世上竟有如此英俊的男人,难怪公主殿下舍不得动兵擒住他,换我也舍不得啊。”
“小声点,驸马殿下可是在岭南杀了十多万蛮子的杀神,若是惹怒了他,咱们全船人都得跳下去喂鱼。”一个军官小声提醒。
他略微有些见识,听说过赵鼎彪悍的战绩,因此更加畏惧他。
此话一出,船上顿时安静下来,除了浪花声,什么也没有。
项敏忍不住站起来,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感情。
“赵鼎,你为何不辞而别,为何要回到晋国,难道你忘了自己在晋国过的苦日子吗?”
赵鼎没有选择沉默,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敢做,就要敢当。
“我赵鼎从没想过做一个匡扶天下,挽大厦之将倾的英雄。”
“但当我拥有了一定的力量,我意识到有些责任是与生俱来,不可推卸的。”
“如果我赵鼎拒绝了这份责任,不要说腆着脸做皇子、驸马,甚至羞于活在世上。”
他走向船舷,不再看向项敏。
“晋国刚刚遭遇了一场大败,又要和楚国展开战争,百年来,两国积怨深沉,无时无刻不想着置对方于死地。”
“毫无疑问,这一场战争,将决定晋国的生死存亡。”
“每一个晋国人都要服兵役,纳赋税,为这场捍卫祖国的战争流尽最后一滴血,最后一滴汗。我赵鼎也是晋人,岂能袖手旁观?”
项敏终于发现,赵鼎和她已经走上了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两人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远。
她的脸上布满愁容,仿佛被抽干了力气。
“所以,你要与我为敌?”
赵鼎摇了摇头,露出苦涩的笑容。
“非也,我们只是与各自的祖国站在一起,做一个奋力掌控自己命运的棋子罢了。”
楚人和晋人同为华夏族,乃是自古以来的同胞,赵鼎从未有对同胞挥刀的想法。
项敏感到有些疑惑。
“你是晋国的皇子,我是楚国的公主,你我的地位之高,只在几人之下,难道也是棋子?”
对于项敏的疑问,赵鼎没有感到奇怪。
她生活在古代,没有接受过现代教育,自然不会理解国家意志这样抽象的东西。
如果换个人,赵鼎肯定懒得解释。
但项敏不同,赵鼎不仅仅将她视作妻子,更将他视作并肩作战的战友。
“其实,操纵这天下大势的人,从不是某一个高官、帝王,更不是什么王子皇孙。”
“而是由全国上下,千千万万个贩夫走卒,以及无数个豪门权贵共同形成的国家意志。”
“在这股意志面前,任何人都没有资格称为棋手,也许某些人可以凭借技巧操纵国家意志,但充其量不过是弄权的臣子罢了。”
项敏果然冰雪聪明,愣了片刻,立即意识到何为国家意志。
“你总能创造出这些新鲜玩意儿,国家意志,看不见摸不着,这便是抽象吗?”
一想到晋楚两国马上就会爆发战争,项敏不禁有些担忧自己的命运。
“如果在战场上遇到我,你会手下留情吗?”
赵鼎感到有些头皮发麻,心道,这可是个送命题,和女友老妈落水先救谁有的一拼。
“在战场上为国而战的人,面对任何敌人,都不能手软,更不能退缩,否则就是对祖国的背叛。”
听到这话,项敏只觉得如坠冰窟,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温度。
呵,果然,他不是什么情郎,只是一头为权欲而发狂的野兽罢了。
“但,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把你抓到手,绑在我的身边,永生永世也不许你离开。”
这是赵鼎能想到的唯一两全其美的答案了,不负江山,不负美人,哪有那么容易。
不知不觉间,一滴热泪从项敏的眼眶中落下。
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冲上去和赵鼎拥抱在一起。
“我果然没看错你,你是值得我托付一生的男人。”
见到这一幕,大江巡阅使郭涛惊得两颗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
刚才这两人还要打要杀,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抱在一块儿了。
“都转过身,不准看。”
“谁若是敢偷看,我就把他眼珠子挖了,谁若是敢说出去,我就把他舌头割了。”
郭涛传令给将士们,严格约束他们的行为。
众将士无不心有怨言,难得看到这幅画面。
殊不知,郭涛却是为了他们好。
赵鼎也好,项敏也罢,都是皇家的人,他们二人之间的事,不是寻常人能知道的。
知道得越多,送命的速度也就越快。
皇城司杀人从不审问,就连国公王爷们也无权干涉,何况他一个小小的大江巡阅使。
怀抱着绝代佳人,欣赏者江上风光,赵鼎此刻无比的惬意。
“差不多了,还有人看着呢。”
赵鼎可没忘记自己身处何地,眠江与大江交汇处,南边是自己的船队上万人,北边是郭涛的舰队两万人。
三万双眼睛盯着,他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项敏娇嗔一声,耍起了刁蛮公主的脾气。
“怕什么,大不了发几钱银子封口费就是,谁要敢说出去,我就派皇城司把他灭了。”
赵鼎笑了一声,搂着项敏的手臂更加用力。
“你倒是把我的法子学了过去。”
“江面上有几万人之多,你有那么多银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