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没有监牢,以往三司会审,犯人都关在都察院或刑部大牢里。
但这次另外两司未曾参与,魏衍只好差人整理出一间静室,用来安置红月。
为了营造出紧张的氛围,让她自己露出马脚,苏忘语特地在门口拖延一会儿才走进静室。
他推开门,见红月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唯有紧握衣角的玉手,述说着她心里并未像表面那样平静。
“红月姑娘,几日不见愈发美艳了。”
苏忘语坐在红月身旁的椅子上,审视着她动人心魄的容颜,随手倒了两杯茶,其中一杯递给了她。
红月睁开双眼,偏头看着苏忘语,水汪汪的大眼睛蒙上一层雾气。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没想到苏世子已然进入大理寺任职,也不知去顾芳居看看妾身。”
你别瞎说,咱们俩可没什么关系!
苏忘语心里默念一句,脸上仍旧笑意吟吟。
“只是被魏大人拉来做壮丁罢了,倒是红月姑娘,好端端的怎会染上风寒?着实让本世子心疼。”
红月原以为面临的将是一场拷问,没想到苏忘语却跑来嘘寒问暖。
在最脆弱的时期得到他人关心,所有女子都会不由自主地敞开心扉。
连见惯人情冷暖,一眼就能看出此话有多少水分的红月也不例外。
“昨晚受邀与人泛舟游玩,不小心跌到水里着了凉。”
红月端起茶杯啜了一口,顿时感觉胃里一股暖流涌入四肢百骸,面色也红润了些。
她美眸一亮,偏头看着苏忘语,嘴角微微上翘。
“苏世子居然特地准备了姜茶?”
“一切都未明朗,红月姑娘又身体不适,理应受一些照顾。”
苏忘语顿了顿,继续道:“况且,前几日在顾芳居,我也算承了姑娘的情。”
红月娇躯一震,诧异地问道:“你看出来了?”
她觉得当日自己做的不留痕迹,苏忘语没理由发现才是。
“其实并不难,那日种种迹象都表明,我就是杀害威勇侯千金的凶手,可红月姑娘仍旧多次挺身而出,试图帮我解围,还在梁羽准备对我下毒手时,想办法叫来了云飞。”
苏忘语始终面带微笑,当日回府的路上,兄弟俩提起过这件事。
苏云飞说他正在顾芳居外候着,忽然有人丢来一张纸条,上边写着苏忘语有危险,要他尽快前去搭救。
有能力,又敢在李元芳眼皮子底下耍手段的人不多,刚好红月就是其中之一。
“可是你明知道我救过你,还跑来这里审问我。”红月板着脸。
想起自己倾力相助,换来却是苏忘语的怀疑,她感觉像吃了苍蝇一样。
“谁说我是来审问你的?”
苏忘语握住红月纤细的玉手,滑腻的触感令他小鹿乱撞。
他深吸一口气,待得心跳逐渐平稳,眼神坚定地说道:
“我想来帮你洗脱嫌疑。”
“真的?”
当然是假的!
苏忘语表面笑嘻嘻,心里暗自嘀咕。
他确实承过红月的情,但谁知道她是否早已在谋划这一天。
况且与红月相比,他更愿意相信弟弟苏云飞。
他趁着握住红月手的机会,感知着她体内的气息,确实是弟弟使用的那种星辰之力。
这,就是红月身份的证明。
而他之所以这样说,就是打算瞧瞧红月的回答。
如果她拿不出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飞贼身份无疑。
“还请红月姑娘详述昨日都做过什么,好让我尽快还你清白。”苏忘语收敛笑容,满脸严肃地说道。
红月微微颔首,抽出被苏忘语握得有些发红的玉手,缓缓说道:
“昨日傍晚有位面生的员外豪掷千金,邀请我与他去曲江池游玩,结果刚行驶至湖心,忽然出现一道阵法,掀得船只不停摇晃,把妾身甩到了水里,被人救上来之后便觉得身体抱恙,一直躺在床上。”
“红月姑娘如何确定,船是受到了阵法的影响?”苏忘语皱着眉毛,一阵见血。
红月微微一笑,摊开手掌,数十道光华顺着掌心激射而出,在半空中沿着玄妙的轨迹交织,散发出令人着迷的神秘气息。
“因为,妾身正是机关师。”
“这……”
苏忘语怔住了,他完全没想到,红月居然隐藏着这样的身份。
根据昨晚的分析,机关师必定是女飞贼的同伙,否则她根本不可能被苏云飞打伤。
倘若分析没错,红月就应该是飞贼的同党。
可她为何要把伤势转移到自己身上?
要知道,毫无防备地挨上苏云飞的绝学,饶是以肉体强悍著称的元丹境武道修士,都得乖乖想办法撤离。
换做肉体孱弱的机关师,纵使修为达到了玄胎境,也有可能陨落。
即便红月打算利用苦肉计,也犯不着拿自己的性命冒险,反正能转移伤势,为何不转到别人身上?
“红月姑娘觉得,那名神秘的机关师是谁?”苏忘语沉吟片刻,询问道。
“妾身从那名员外身上,察觉到了灵气波动。”
苏忘语瞳孔收缩成针孔大小,如果红月句句属实,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邀请她游玩的员外,就是那名未曾露面的机关师。
他找到红月,正是为了施加转移伤势的阵法,普通人遭受武道高手的攻击,必将死于非命,到时死无对证。
但他没有想到,红月也是一名机关师,并意外保住了性命。
不过这些都只是她的一面之词,现在必须等弟弟完成任务,才能让真相大白。
“看来红月姑娘的确无辜,不过还是得委屈你一段时间,我需要跟魏大人再推敲一些细节。”
为了稳定红月的情绪,防止出现什么乱子,苏忘语如是安慰道。
红月打量他一眼,露出一抹动人心魄的笑容。
“苏世子的话,妾身自然信服。”
苏忘语点了点头,起身离开静室,刚关上房门,就见一名捕快匆匆迎面跑来。
“苏世子,云飞公子来了,正在内堂候着。”
“快带我去!”
苏忘语眼前一亮,一路小跑去了内堂。
弟弟此时赶来,说明调查的事有了眉目。
苏忘语进入内堂时,苏云飞正抱着茶壶仰头痛饮,见哥哥进来,连忙放下茶壶,抬手擦去嘴角的水渍,从怀里掏出一叠宣纸。
“大哥,这里边写的,可比你想象中还有趣。”
“哦?”
苏忘语挑了挑眉,挥手示意捕快先退下,随后摊开宣纸,低头起来。
期间,他的眉毛越皱越紧,甚至拧成了一股绳,直到读完最后一个字,眉头忽然舒缓开来,脸上涌现出豁然开朗。
“原来真相是这样。”
苏忘语嘀咕一句,随后面向苏云飞。
“看来,轮到魏大人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