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说:谢谢你,陌生人,为我挡了这一刀
我不知道,是身体它自己凑过去的,早知道这么痛,我死都不要做这种傻事了。
在这种濒死前的一刻,他居然还能开玩笑,他是真得放开了,真得已经对死不抱有任何恐惧或者对生也不抱有希望了,这可能就是死之前的回光返照吧。
秋看了眼门外的白秋雨,对方摇了摇头,表示无力回天,如果是普通的刀剑伤就好了,可是刀上有毒,致命的毒,来者是铁了心要将秋致之于死地,只要伤及就绝无法有再活的可能性。
双方沉默过后,那个人突然崩溃大哭道:我的孩子早已经死了,我的爱人也疯了,我其实早就知道了的,可是我却还抱有那种幻想,我们这种人身陷于他人的奴役之中,居然还想着他人的好,真得是个傻子,如果你不来,我至今还活在他人的掌控中,被人耍得团转转,用我们那句话就叫,被人给卖了,还帮人赎着钱,你说蠢不蠢?哈哈哈哈……他笑了,笑出眼泪来,比哭还难看。
眼泪还未抹干,他猝不及防地拉住秋的手,白秋雨想要上前,秋制止了,这个人哭着说:答应我,不管你从今往后遇到了什么挫折,哪怕是再苦再累,甚至已经到了像我一样,妻离子散,痛不欲生的情况,你都要一直坚持下去,就像我今天看到的那个你一样,眼神里充满了坚定,谁也无法阻拦你。
秋说:好的,我答应你。
在最后的弥留之际,他喃喃道:我的孩子死了,爱人疯了,也没留任何东西作个念想,如今我也要死了,我就把我的这个念想托付给你了,善良的好人,祝你前程一路繁华似锦,鲜花盛开,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秋说:谢谢你。这是秋对他说的第二句感谢了,说完,这个人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秋出来后,白秋雨在一旁赶快上前看看秋怎么样了,满脸地焦急等待,他说:你没事吧?
秋说:我没事,我很好。
白秋雨恨恨道:我是真没想到他们已经到了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了,为了目的,如此不择手段,就连这种事都能敢干的出来,他们是疯了吗,你要是不在,北方那立马就渡河,到时就是无数大军的铁蹄将南河碾压成一片平地,他们难道就不知道你与女皇帝的约定吗,“秋若不死,天下太平,秋若已死,马踏南河”这是那一晚秋与大河的女皇作的约定。
秋还是一脸的平静,仿佛这一切对她来讲都引以为常了,她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这群人本来就是疯子,这也正好说明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对的,对他们产生了重大的威胁,所以他们才会想着鱼死网破,这样也好,我也知道我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了。
白秋雨急着说:这还没什么大不了?他们想要你的命啊,这是你的命,命只有一次,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你之前做的一切可就都白废了,只有活着,你才有希望,才能够继续走下去。
秋突然问了一个猝不及防的问题:“这个救我的人叫什么名字?”
在白秋雨满头大汗地想着如何安排好她的安全时,突然来这么一个问题,他着实愣了一会儿,他回过头来慢慢说:这个人曾经是孟庆的一个家奴,儿子在三岁的时候就夭折了,没过多久,他的老婆就疯了,妻离子散,他始终没从现实中走出来,一直念叨着自己有个多么可爱的孩子,他也没有名字,很多奴隶也都是像他一样,没有任何存在感,奴隶主只会给他们安排一个甲乙丙丁等等的称号。
秋说:我知道了,谢谢你,这次算我欠你的。
白秋雨摇了摇头说:小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倒是你的安全,你要多注意下,接下来我会派更多的人在你身边,时时刻刻守护你的安危,确保今天这样的情况再也不会出现了。
白秋雨走到秋的面前,双手想要搭在她的肩膀,做为一个男人该给的安慰,好巧不巧的是秋正准备离开了,这算不算巧合呢?她径直地离开了这里,只留下一个背影给他,甚至都没有再说声感谢,她自己的安全都比不上刚刚那个人的消息。白秋雨不以为意,如果她这么快就能接受自己的话,他反而还不会如此在意,白家看中的东西,往往就是那种他人难以企及的,他要做的,就是将别人做不到的,他来做到。
历经一次刺杀后,秋却第二天还是如往常一样出现在贫民窟中,继续一个人站在那里授课,也不管是否真的有人愿不愿意听她自己说的话,一群人围在她的身边,他们是为了安全来的,只不过今天,他们所有人看待秋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有期盼、有好奇、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人就是如此,人的感情本就无法用语言全部概括。他们眼巴巴地望着秋,仿佛想要从她身上寻找些什么,秋感受到了他们的目光,这是之前从未拥有的,但她不以为意,继续她的授课。直到中途她停顿了下来休息一会儿,人群中有些人已经开始跃跃欲试了。
一群大佬爷们不敢,那就让我来,人群中突然闯出这么一位妇女,她嘴角骂骂咧咧的,转头看向秋的时候,又变成一副笑脸相迎,她问道:姑娘,我看你每天都到我们这传道授课的,说了这么多,我们也听不懂,我们都是个粗人,没什么文化,有时候我们平时说的话可能比较重,还希望你不要介意。
秋摇了摇头说:从未有过。
对方说:我只有一个问题想要知道的就是,我们是不是只要听你的话,你就可以带我们摆脱现在的困境,让我们不会再饿肚子,让我们都有个家,让我们所有人都可以过上和你们一样的生活了。
对方好像觉得哪有些不对,连忙又说:不不,不是说人人都可以成为像你这样知书达礼、又有身份地位的一样,只是说我们是否就可以过上一日三餐只求温饱的那种?
对方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显是有些畏缩了,这样的日子他们连想都不敢想过,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呢?
秋微笑着说:这个问题,我不好正面回答,我只是听下你们自己的心里声音,你们是否觉得自己可以过上这样的日子,梦想过有朝一日,梦想成为现实。
对方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笑道:如果我们知道,也就不会来问你了。
秋说:我们人类最早之前其实也是一直与野兽生活为伍,我们的力量不如它们,更是跑得也不如它们快,可是后来我们还是统治了这片大陆,成为世界的主宰,我们的祖先最早的时候估计也没到过如今的生活会如此多样精彩,他们那时候成群结队只为了防范野兽的侵扰,他们发明了工具也只是为了学会如何打猎生存,他们慢慢地学会了思考,慢慢地脱离了原始森林,从里面走了出来,搭建房屋成家,下田种地,养育下一代,他们经过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于是才有了当下我们的生活,试想一下,如果当时你们还活在人类最早的时代,你们敢想象会有如今的生活吗?不敢想,也想不到,我们人,之所以与动物不同,不正是因为我们人学会了独立思考,愿想、敢想,所以才脱离了原始森林的生活,一手创建了属于我们人类自身的文明吗?
姑娘,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我们心里没这个主啊,离开了原来的地方我们就一无所有了,你不一样,你走到哪、哪怕是已经身无分文也可以重新来过,可我们不一样啊,我们都还有家人,有牵挂,我们可不敢拿上身家性命去陪你赌上这么一场。
秋继续说:你们之前没走出过南河这块地方,应该还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吧?我来告诉你们,像我身边,他们早已没有奴隶与奴隶主之说,人人都是自己的主人,国事由国家定,家事由自己定,现在,我们这个国家已经开始正式来解救你们了,再过不久,大河将要南下疏通运河,届时南北合流,你们都将找到自己的安身立命之处。
那太好了,我们等这一天可是已经等太久了,谢谢你,谢谢你,真得特别感谢你,我们没什么可以拿出来报答你的,在此只能跪下给你磕一个响头了。
说完,她就跪了下来,不仅仅是她,还有周围所有人,那些期盼着生活美好的人,无不一一为之下跪,他们等这一天,等到无边无际了。
秋看着在场所有人都跪倒在自己的周围,这还是她第一次受到来自世人的朝拜,她也不知道现在这样干是不是正确的,天下盛世还未降临,如今就已经带给了他们希望,会不会有些太仓促了,不过,能够被人相信的感觉的确是挺好的,她也暗自下定决心,不管如何,自己一定要将这条路贯彻到底。秋现在肯定也没有想到,自己没过多久就会立刻被他人取代,转眼就成为他们脑海中的一个回忆,在他们的心目中不在乎是谁,只在乎那些切实可以为他们带来价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