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我叫方旻天”
“您好,我是折离镜。”
“折大夫,我头疼得很厉害、很厉害,感觉里面像是埋藏了一颗火药瞬间就炸开来了。”
折离镜这边今天来了一位看病的人,很特殊,这个人也是一位大夫,而且还是凌家的专用大夫,相当于皇宫里皇帝的御用太医,这个位置的大夫,可真不是一般的大夫可以做到的,然而今天,这位大夫,他病了,好像病得还不轻,连他自己都感觉快不行了。
折离镜让他整个人躺在床上,好好地放松放松,折离镜轻轻地在他头上扎了几针,然后又给他按摩,对方紧绷的神情总算是渐渐地缓和了。
或许是按得太舒服了,方旻天眼睛都舍不得睁开,想要好好地珍惜这最后的一段时光,他开口说:“听来可笑,我自己也是一位大夫,然而却连自己的病也治不好。”
折离镜回答:“很正常,医生能给自己治病,却不能医治自己。”
方旻天继续说着自己的话:“我曾经也是个病人的儿子,我的父亲一直患有风涎病,奈何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更别说还要去那昂贵的药馆看病了,没钱啊!他就这样在家硬生生地熬了3个月,每天浑身发抖,头痛愈裂,口角还流着口水,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最后他终于死了,不是病死的,还是我母亲实在看不下去了,就给了他一幅砒霜,小时候的我就是在想大夫不应该是那种救济苍生的人吗,将病人从病痛折磨中拯救出来的圣人吗?为什么还要如此地为难天下苍生,小时候我就立志成为一名解救天下苍生的大夫,到那时,所有来我这看病的人都不用收钱,病了的人可以痊愈,没病的人可以更加健康,现在想想,小时候的梦还真的是挺天真的,不过,如今我也做到了,我除了在凌家,我也会去外面免费替人看病。”
折离镜说道:“方大夫真的是一位好大夫,怜悯苍生。”
他笑了笑说:“怜悯吗?方旻天这个名字是我后面才改的,意寓闵天闵地闵苍生。”
“现在好了,我连自己都顾不上了,头疼得依旧厉害啊,就像我当年的父亲,一模一样的场景,我爷爷因为这个去世的,我父亲也是如此,如今又落到我的头上了吗,我要死了吗?”
折离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沉默,这是一个严肃的话题,他也不知该怎样回答是好。
他突然睁开眼,却是一片模糊,他茫然地问道:“折大夫,我的眼睛看不清了,我是不是已经瞎了。”
折离镜还是不知如何回答。
他继续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道:“时间真的是一个残忍的东西,我用尽一生的时光来成就如今的自己,毁掉自己却只是一朝一夕,时间啊,可真是让人看不懂啊!”他闭着眼睛,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感叹自己的人生,他回想起了自己以往很多的人与事,有成功、有失败、也有不少的遗憾,一个人走到人生的最后一步时,总是要回过头,来和以前的自己作个告别了,渐渐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了,他终于——睡着了。
折离镜感叹这个人终于肯睡着了。
这一觉他睡了好久,从白天到黑夜,再从黑夜到白天,一天一夜,等到他醒来的时候,一脸茫然地看着周围,仿佛来到这里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而周围一切都是未知。
折离镜也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自己已经在这里陪了他一天一夜,终于等到对方醒来了,折离镜问:“头不痛了吧?”
方旻天愣了许久,仿佛终于想起了自己是谁、是来干什么的,他点了点头,接着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哦,你昨天应该是感染风寒了,我在你脑袋扎了几针,排除点寒气,再给你做了点舒舒服服的按摩让你好好地睡了一觉。”折离镜说。
对方一脸不可思议:“就这样?”
折离镜肯定回答道:“就这样!”
方旻天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他问:“我头痛,只是因为我感染了风寒吗?”
“是的,你头痛只是因为你昨天感染了风寒,你一进门我看到你还未干的头发就猜到了。”折离镜说。
方旻天愣了一下,最后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他说:“自己这一生都从未见过如此搞笑的情景,还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哈,要不是我治愈过那么多的患者,我都怀疑我是不是一个江湖郎中骗子,啊?哈哈哈……”
折离镜回答:“这没什么的,医不自医,很正常的,我也有过!”他接着说道:“你的头痛,只是因为风寒引起的,不是遗传的,风涎是不会遗传的,这个你自己肯定知道的,至于你爷爷和你父亲为什么会死于同样的症状,肯定与他们自身的生活习惯相关,而且很可能的是他们父子两很可能是一样的,不过,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另外一种病,对于正常人来说是一种很罕见的病,只有特殊的人才有!”
方旻天陷入了沉思,身为大夫他自己居然都没有发现这种事,不过想想,自己居然连一个风寒都不知道,这也就没什么了。
“你小时候父亲的死似乎对你的打击很大,大到印入你的脑海之中仿佛还是刚刚发生的一样,那个画面就这样被你铭记于心了,等到这一次头痛,你第一想的就是那个画面,你害怕自己也会落得和你父亲一样的下场,你十分害怕,甚至一度认为自己要死了,都已经开始交代自己的遗言了,你的病情情况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你对自身病情状况的判断与分析能力了。”
方旻天自己也是一位大夫,知道的、见过的自然不会比他少,他一听折离镜的分析后,他隐约知道了自己有什么了,他说:“小时候的那段回忆其实说深,说不深也可以,它被我刻意地隐藏了,平常我从未想起过,只有在特定的条件下才会触发,就像这一次,看来,那一段回忆在我心中留下的创伤太深刻了。”
折离镜说:“是啊,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那么几段难以忘却的时刻,这一生都忘不了的。”
方旻天问道:“折先生,请问我这种创伤后留下的应激性障碍,也就是一触发这种条件,完全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思维与行为,这个它有治愈的可能吗?”他称呼的先生,而不是大夫,这表明了他已经将对方作为在同一领域中的先驱,一个值得尊敬的人,老师、师傅、前辈,亦或者先生。
“这种病,它不是身体上的病痛,而是精神上的,你也知道一种是实质性的,这种还好,可以对症下药,另一种就是无形的,你看不见、摸不着,又拿什么实质性的药物来治疗这种无形的病呢?而且这种东西有时候你甚至都可以说不是病,它可能就是人身体上的一种组成部分,就像有的人畏畏缩缩、胆小怕事,成天害怕鬼、害怕自己被人杀死,但是这种人的思维却表现的十分严谨,有的人嗜酒如命,都已经到了酒不释手的地步,却依旧还可挥毫泼墨,可是一离开酒,这个人就整天浑浑噩噩,不知所措,醒着还不如醉了。”
说到这,折离镜感觉自己好像跑偏题了,这些都只是他自己单纯的见解,但是方旻天却听得格外认真,就真得像是老师在授课、弟子在聆听的那种场景。
最后折离镜总算是转回来了:“你这个就像是心病,心病还得心药医,解铃还得系铃人,我觉得你或许该回家看一看你那已故的父亲了,在他的墓前倒几杯酒,准备一些他爱吃的菜,两父子好好地说叨说叨,虽然他听不见了,但是你可以说出来,心安理得,追求得还不是自己能够说服自己,是这样的吧?”
方旻天对他深揖一礼,没有谁可以做到长命百岁、身体一直不出任何问题,他做不到,折离镜也是如此。
一晚的未睡,折离镜也累了,他饮一杯枸杞茶,理了理周围,打算好好休息一番,耳边传来一声:“折先生,你这身体似乎不怎么乐观啊!”
方旻天本来也是打算走的,但是他被折离镜的行为所吸引了,医者,总是能从外观举止中察觉到细微之处。
折离镜自己呢?他也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营养不良、长期劳累,过度地透支身体,即使不是大夫也能看出来,他自己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方旻天说道:“我有一些强身健体的药方可以推荐给你。”
折离镜回答道:“我也有过好好锻炼、提升自己的饮食,但迫于各种形势,终究还是觉得太麻烦了,于是就放弃了,我这身体是需要长时间的疗养才能好转的,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促成的。”
方旻天依旧坚持己见,给他留下了一味药方,但最后的一句话却耐人寻味了。
“人不渡己,医不自医,折先生也许也是身在其中看不清、走不出来。”
折离镜笑了笑,于是也就接受了对方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