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宫内,太后端着茶盏轻抿了一口,眉头舒展开来。
“自先帝时,那群言官便没了敬畏,凡事都要评头论足,对江山社稷多有不利,现下立了规矩,往后这群人应该能安稳些了,只是君臣不睦会引江山不稳……”
萧辞轻轻颔首,“儿子有分寸。”
他略一思衬,抬眸道,“再过些日子便是淮阳王回京的日子,届时在揽月台宴请群臣,母后觉得如何?”
“皇帝思虑周全,哀家便放心了。”
这就相当于,打一巴掌给一颗糖,是典型的御下之道。
“说起来还有另外一事,哀家近来身体不适,睡梦中多有不安,问了宝华殿的大师,需得一身份贵重之人日日为哀家祈福才行,皇帝觉得后宫中谁能当得这个人选?”
此话一出,萧辞顿时心领神会,“后宫之中身份最贵重之人除了您便是贵妃,贵妃向来孝顺,想必不会有异议。”
太后轻笑,“正是这个理。”
很快,白贵妃要为太后祈福的消息就传遍了后宫。
颜嫔和翠柳看着满地的狼藉,心惊胆战。
“那个老东西是疯了吧?上次光明正大打本宫的脸还不够?这次居然要变着法禁足本宫?”
白贵妃捏紧拳头,面目扭曲。
“姐姐息怒。”
颜嫔硬着头皮迎上去,“为太后祈福乃是为国为民的好事,于您的名声也有好处。”
“什么好处?不过是些虚名,却要本宫受罪!”
宝华殿虽然在宫里,但谁不知道那里是太后的地盘,她若是日夜过去祈福,就得受气!
“前些日子言官们闹得沸沸扬扬,不乏有荐您为后的人。这是一个机会啊!”眼瞧着颜嫔没用,翠柳赶忙自己上,“您已经是贵妃,是这后宫身份最贵重的人,只消往上一步便能踏上那个位置,如今这不是瞌睡了给您送枕头,只要您做了,到时候再让前朝将舆论散下去,不怕陛下不考虑您。”
翠柳说完,白贵妃脸上的怒气敛了些许,但神色依旧阴沉,“你的意思是,叫本宫受点委屈,将计就计,回头叫王爷帮忙?”
“正是这个道理!”
“也只能如此了。”白贵妃眸光阴鸷,太后没有证据,不能处置她,但却可以随意为难她,偏她还没有一点办法。
这种感觉真是糟糕极了!
“等着瞧吧,总有一天本宫要将他们都踩在脚下!”
不论是灭族之仇还是此刻的羞辱之恨,她都会叫他们偿还十倍,百倍!
……
几日后,白贵妃不情不愿进入宝华殿为太后祈福。
祈福是有规矩的。
心要诚,不仅要手抄佛经还要日日焚香诵经,更是不能沾染红尘事非。
这基本上也就断绝了白贵妃想要搞事情的心思,祈福的一个月内,她怕是别想插手任何事情。
这是太后给她立的规矩,也是架空她手中权力的一种形式。
沈楚楚得知后只是笑了笑,并未说什么,反倒是宁良妃很高兴,兴冲冲地拎着一坛子好酒来她这里,两人畅饮得十分尽兴。
随着白贵妃祈福,宫中又迎来另一件要紧事——淮阳王回宫。
说起淮阳王,他是先帝最小的弟弟,更是萧辞唯一的皇叔,身份地位自然非同寻常。
淮阳王骁勇善战,一直是对抗西戎的主力军,前年娶了王妃之后更是直接带着妻子奔赴西北,今年生下一位小郡主,取名静怡。
他们一家回宫,乃是大事,太后一早就叫人操办起来,加上先前说过的宴请群臣,宫中不可谓不热闹。
这日一早,沈楚楚便起床梳妆。
路上,正好遇上了宁良妃,两人相视一笑。
“听说了吗?淮阳王驻守西北多年,这次回宫向咱们陛下求了一个恩典,你猜是什么?”宁良妃怕她不知道,还专门提醒,“和王妃有关。”
沈楚楚笑了笑,佯装猜测,“莫不是永不纳妾?”
“你怎么知道?”宁良妃惊了,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啧啧称奇,“还真被你猜中了。”
“我听说这事儿是当着宗室的面说的,当即就有好几个不同意,都被王爷怼了回去。”
沈楚楚笑了笑,“淮阳王位高权重,想要送女人上门拉拢的自然不在少数,他大概也是被烦得厉害了,这才专门上来求了恩典。能做到这一步,实在难得,王爷待王妃果真情深意重。”
“是啊,可这世上多的是无情之人,还有我们这种……不能有情之人。”宁良妃一脸感慨,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沈楚楚,忽然摇摇头,“不,你我不一样。”
“胡说什么呢,说不定往后你也能有一份情呢?”沈楚楚挽起她的手,宁良妃微怔旋即自嘲地笑了笑,抬头看向四方宫墙。
自从她选择进宫的那一刻起,此生就已经被困在了这方小天地之内。
“再说吧。”
片刻后,两人赶到寿康宫。
淮阳王早已拜见过太后,此时被萧辞留在嘉庆殿说话,剩下淮阳王妃和静怡郡主陪太后说笑。
沈楚楚一进来便瞧见了太后怀里抱着的梳着羊角辫儿的小囡囡,两岁大的静怡郡主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一时间逗得太后眼泪都笑出来了。
“见过婉妃娘娘,良妃娘娘。”
淮阳王妃生得英气爽朗,很有几分宁良妃的气势,又因在西北磨炼两年,一点都不像寻常女子,行事十分大气。
沈楚楚很有好感。
“王妃有礼了。”
她刚回礼,衣裳却被一双胖乎乎的小手抓着,才一低头,正对上静怡郡主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小姑娘眼中满是兴奋,指着她对淮阳王妃说,“娘亲,这个姐姐好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