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我不是先前就劝了吗，父亲为何不听呢？”沈楚楚心中烦躁不已，她伸手捏了捏眉心，好叫自己冷静下来。
“如今水患未除，父亲还带着赈灾的银子跌入洪水之中下落不明，我们沈家……”
沈楚楚头晕目眩，光是想想都觉得大事不妙。
“同你父亲前去的还有中书令王大人，他也不知你父亲的下落。当日在朝堂上，是他举荐你父亲同去治水，你父亲你又不是不知道，素来没脑子，竟也就跟着去了，没想到……”沈老夫人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她年岁本就不小，本该颐养天年，没想到却接二连三的出事，叫她如何能安心？
“大小姐，你父亲也是为了你啊，你在宫中不容易，你父亲都是为了让你有依靠啊，你可不能不管你父亲，不管咱们家！”沈夫人凄凄惨惨地看着她。
“闭嘴！”沈老夫人怒了，“你还有脸说，他自个儿脑子都是浆糊，如何能怪到我楚楚身上？”
沈夫人短短几句话，明着是求沈楚楚救自己的父亲，暗着其实就是在道德绑架。
“祖母您别动怒。”沈楚楚都晓得，她赶忙顺着沈老夫人的后背，一下又一下，“这些事情孙女都明白的。”
“咱们不能自乱阵脚，父亲眼下下落不明，您是沈家的主心骨，您若是有什么闪失，那沈家不就散了？眼下明哥儿又在外头，先把消息掐了，不能乱了他的心。”
沈楚楚当机立断。
沈夫人忙不迭点头，“大小姐放心，我一早就断了。”
对于自己儿子，她倒是积极。
“宫中不能留宿，祖母你们先回去，咱们不能放弃寻找父亲，虽可能是杯水车薪，但没见到尸骨就还是有希望，另外，将家里能筹备出来的东西，全部都拿出来，明日便交给我。”
“为何……”沈夫人眼眸大睁，有些闪烁，“大小姐不在家，也不管事，自然不知道咱们家里如今的情况，你父亲是个文官，每个月的俸禄也就那些，全靠我和老夫人的嫁妆维持着，若是将剩下的全部拿出来……大小姐你在宫中如此受宠，应当也用不上娘家帮忙。”
“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沈楚楚沉下脸，“母亲该不会觉得这些钱是我用吧？我便只有这一句话，我左右已经是宫妃了，就算陛下要怪罪，也不过是降位，可沈家就不一样了，父亲此番乃是大罪，堤坝被毁，治水不力，他就算能回来，陛下也要重罚的，到时候沈家还能不能保住，明哥儿的前程还要不要，母亲你的将来还有没有依靠，你自己可都想清楚了？”
“怎么可能会这样？”沈夫人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在对上沈楚楚冰冷的目光后，她浑身一颤，“可你到底是娘娘，陛下也该……”
“闭嘴，蠢妇！”沈老夫人忍不下去了，厉声呵斥。
转头拉住孙女的手，“祖母明白你要做什么，你父亲就算再不争气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可丫头你也要量力而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人能回来，沈家这些身外之物都不算什么，明日祖母便让人给你送来。”
“好，您先回去吧。”
沈楚楚叹口气，起身将两人送了出去。
离开后，她赶忙回去拜见了太后，着重谢了恩。
太后倒是没说什么，只道，“哀家懂你，为人子女，快回去吧。”
从寿康宫回到赴月轩后，沈楚楚只觉得天空都是黑暗的，好在她重活一世，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早就有了一颗坚强的心脏。
一切都要稳住，慢慢来才行。
主仆刚一回到赴月轩，沈楚楚便屏退众人。
“娘娘，还是让奴婢留下来陪您吧，奴婢知道您心里不舒服，奴婢陪您说说话也行。”
采兰和采玉两人都不愿意离开，他们是沈楚楚的心腹，眼下自然知道自家娘娘心里难受得紧，如何能放心离开呢？
“本宫只是觉得这事处处透着奇怪，但又想不出哪里奇怪。”沈楚楚捏了捏眉心，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本宫记着，刘姑姑仿佛并没有跟着祖母一起进宫，而是一直留在家里？”
“对，沈姑姑前些日子还念叨着呢，说是没见着老姐妹。”
沈楚楚眉头紧锁，抬眸道，“秘密叫刘姑姑进宫一趟，就说沈姑姑惦记着姐妹，想见一见旧人，本宫允了，你去做此事。”
采玉点点头。
接着，沈楚楚站起身往外看了一眼，平日这个时候，萧辞应该正在嘉庆殿才是，不论是处理公务还是召集大臣，他都习惯在嘉庆殿里。
“采兰，帮我寻一身普通衣裳，素净一些，万万不可色彩浓重，明白了吗？”
“娘娘您是想……”采兰顿时领悟，认真点点头，匆匆去忙活了。
毓秀宫淑妃挑眉，笑得饶有兴味，“你说，婉嫔身着素衣，脱簪跪在了嘉庆殿门口？”
“是啊，奴婢刚刚还去亲自看了一眼，婉嫔果真在那里，想必是为着沈大人治水不利之事，想要为其父求情吧。”翠柳很是兴奋。
“哼。”淑妃轻蔑勾唇，端着笑，“她也有今天？本宫早就说过，迟早让她嚣张不了，先前她还敢在本宫面前放肆，抢本宫的风头，如今也该到了本宫过去落井下石的时候了。”
闻言，主仆两人眼底闪烁着同样恶毒的光。
翠柳道，“娘娘，婉嫔那个妖女身上总是很邪乎，咱们但凡要算计她都会失败，还是您聪慧，竟然想到从她家里动手。”
“不过陛下向来对婉嫔不同，您说她跪下相求，陛下会不会一时心软，就饶了她呢？”
“饶了？”白淑妃哈哈大笑，眉梢眼角皆是讽刺，声音也随之尖锐起来，“治水不利，这可是大罪，就算陛下真的心疼她，可满朝文武百官不是死人，本宫稍稍用些手段，就能让她沈家无法翻身，没了沈家这个靠山，你看婉嫔在后宫还能站得住脚吗？”
她眼角笑出了泪水，笑得愈发得意。
“好了，别傻站着，去咸福宫将赵嫔叫上，咱们看热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