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子弟们个个震惊不已,比骑射还不够?这人到底想玩什么?
段文一没耐心了,他大吼。
“唐见春,说到底就是怕了!你要实在不敢比,给小爷我磕三个响头,我也就原谅你了!”
唐见春桃花眼微微一眯,“段公子别急,我的意思是,回归到赌马的本质,挑个人来比,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唐见春继续道:“段公子,我和你比,没意思,挑个下人,现场教,限时两个时辰,时间到了就开比,怎样?”
段文一想了想,斜睨了唐见春一眼,确定他不是在搞什么花招,便应了下来,似乎慢一刻钟都是在认怂似的。
“比就比!”
座下一阵骚动,众人可从没见过这种比法,不过年轻的少年们很快就悟到了这种比法的绝妙之处。
教其实比亲自比更难,毕竟骑马是一种技,技就是不断练习才能领会其中的玄机。
倘若要将这技教与别人,不仅说明此人已经将技融会贯通,更是说明此人的技已经升格成了术,已经独成一家派别。
其实用这种方法比,最有看头的便是选中的这个骑手。
短时间内,他能吸收多少,能领悟多少,能展现多少,这全都是未知又难以预料的。
将一部分实力交给气运,这便是赌的精髓。
领悟到这一点的众人,更加亢奋了!
坐席中响起了吆喝声,众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紧紧地注视着两人的动向,两人越是剑拔弩张,他们越是兴奋不已。
一场好戏即将拉开帷幕,众人期待地搓搓手。
段文一随手指了指自己随身带来的一个粗布衣服的小厮。
“随便选一个,就是你了。”
那小厮恍若受宠若惊,赶忙跪地磕头谢恩。
可明眼人都知道,这根本不是随便选的一人,这是随段文一征战多处赛马场的专业骑手。
他与银光雪狮的默契度简直就是驯兽师和兽,这俩的组合是赛马场上永不败的传说。
押了“唐”的人捏了一把汗。
唐见春朝座上的人扫了一圈,视线懒懒地停在了沈鸢身上。
“我选萧公子的婢女,”唐见春的声音慵懒而漫不经心,“沈鸢。”
闻言,沈鸢踉跄了一下差点没稳住。
选我?
她惊恐地看了旁边的萧音律一眼,生怕她下一秒就要冲上来和自己决斗。
萧音律呆呆地看着她,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众人好奇地朝这位叫“沈鸢”的骑手投来目光,不由得为之一惊。
沈鸢站在高座之上,小小的,虽是站着,却淹没在坐着的人之后,不仔细看根本都看不到那里站了个人。
那张脸呢,童稚无比,此刻因为震惊而睁大了眼,无辜得就像一只茫然的小狗。
就算不选一个魁梧强大的壮丁,至少也该选一个机灵聪明的小厮,怎么、怎么会选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这要是一个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岂不是当场粉身碎骨?
况且,这还是萧行云的婢女!
押唐见春的人快要疯了!这个人在搞什么!
沈鸢在众人的目光下避无可避,杂乱的念头在脑海中恣意妄为。
他......到底想做什么?!
她站在坐席之上,比场下的唐见春高了几个台阶。
她俯视着他。
风在阳光下抖了抖,落在了他的脸上,勾勒出他微微上扬的眉梢。
沈鸢笑了笑,动作幅度很小,没人察觉。
——也对,是时候交交手了,唐公子。
她恭谨地应了一声是,侧身,快步往场下走去。
周遭的气流都被她带动起来,发出飒飒的响声。
所有人的视线都紧紧地跟着她的步伐,一步步向下走去。
但沈鸢的目光却是紧紧地锁着唐见春,没半点畏惧。
她很快走到他身旁站好。
一阵长风被她带来,吹起了唐见春的衣摆。
阳光之下,男人英俊的眉目惊为天人,唇角的笑容却玩味,他弯了弯身子,凑近她一些,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低低地笑了一声。
“初次见面,你很不友好啊。”
“奴婢不敢。”沈鸢低着头答道。
“眼睛可不会说谎,况且,那么大一颗眼珠,想骗人可不容易。”
“唐公子的眼睛也不小,”沈鸢目光略微犀利,“不也照样把人骗得团团转?”
唐见春轻笑了一声。
众目睽睽之下,萧音律灼热的目光落在沈鸢的后背,快要烧出一个洞来。
见唐见春一直在与那丫头说话,段文一不耐烦。
“唐见春,你不是看上我萧哥的婢女了吧?叽叽咕咕聊半天了,这马还比不比了?”
此言一出,段文一感到一阵烈火从远处朝自己射来,他受到了极大的压迫,感觉不远处有人面上的神情阴了阴。
萧音律烈火灼灼的眼神移到了段文一身上,沈鸢舒了一口气,心里默默给段文一祈福。
不错,段文一这人关键时刻还是行,挺能扛事。
......
张钱去后场准备弓箭和其他后勤用品,陆慎言开始接管宴会的主持工作。
“现在是午时,请各位先移步后场进行休息、进食、换衣,两个时辰后我们准时回到此处,届时将首先进行段公子与唐公子的赛马开场表演,之后进行围场狩猎分组,分组完毕,开始入山打猎!”
陆慎言宣布完接下来的流程后,众人逐渐散场。
萧音律却仍旧坐在位置上,像一尊石像,一动也不动,表情闷闷的,心事重重。
炎炎夏日,沈鸢感受到背后那道阴森森的目光,悄悄地退了一步。
唐见春察觉到她的细微举动,抬眸一笑。
“怎么,萧行云对你还有这种要求,类似于和别的男人要保持距离之类的?”
沈鸢低着头,也不看人。
“唐公子,你若是不想奴婢死得那么快,就离奴婢远些。”
唐见春的视线往沈鸢身后看了看,瞬间明白了,他懒懒地耸耸肩。
“还有心思想这种事,看来不想赢?”
沈鸢没好气地看着他。
“段公子挑的人,那是帮他打下京都半片赛马场的老将,他骑的马是短途爆发力之王银光雪狮,我们这边......菜鸡配菜马,没得比。”
他笑了笑,“你想不想赢?”
沈鸢不觉得这是想不想的问题,说得好像她想就能赢似的。
“......嗯,直接教吧。”沈鸢有些不耐烦。
唐见春的笑意中总带了几分不正经,比如说现在吧,他又笑了,嘴角浅浅一勾,那双生得霸道的桃花眼便硬生生地迎上来了。
“教什么?你这驭马之术,我们谁教谁?”
啧,说得好像见过她骑马似的。
沈鸢望着他,诚实道:“我不会射箭。”
“你逗我?”
她怎么不会射箭呢?
唐见春原以为沈鸢是会射箭的,而且应该射得十分不错,因为倘若这骑马之术出自沈家,那她定会沈家那精湛的折梅三连射。
莫非真跟沈家没关系?
沈鸢听着他的心声,惭愧地抿了抿嘴,全怪她教的时候不想学,根本没想到有一朝一日还能用上!
等等。
她后知后觉。
他在调查我的身份?而且......已经查到沈家头上了?
她想了想。
无所谓,反正他什么都不可能查出来。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 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她的身份。
除非——
真正的沈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