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开始教射箭了。
“射箭的诀窍是什么?”沈鸢问。
她是个聪明人,不愿听枯燥的理论,再加上是两个时辰内速成,她要尽快掌握要领,要找捷径。
唐见春递了一根箭给她,不满地看了她一眼。
一上来就问诀窍?还真是个没耐心的小东西。
沈鸢听见他骂自己,也只能若无其事,当做什么也没听见。
他懒洋洋道:“诀窍就是,看着靶心,全神贯注,瞄准目标,毫无顾虑地放箭。”
她眨了眨眼,修长的睫毛像两把扇子一样,扇起了一点风。
“听起来......不像是什么诀窍,倒像是步骤。”
唐见春递给她一把略小的弓,说得漫不经心。
“做到了就是步骤,没做到就是诀窍。”
唐见春递给她的小弓十分友好,她较为轻松地便拉起了箭,然而某人在旁边站着,脸色不对了。
“谁教你捏着箭尾拉弦?”唐见春一改他那不正经的模样,语气严肃了些。
沈鸢睁着无辜的大眼看他:“我......自己瞎琢磨的。”
“喔,不懂的地方呢,要问我。”
唐见春轻轻从背后揽住了她,一双细长的手搭在她的弓上,另一只手教她拉弦,她的身躯十分娇小,此刻完全地揉入了他的臂弯。
沈鸢虽然被他挟在其中,但还是能明显感受到一双炙热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她很害怕萧音律会冲过来和她同归于尽。
“专心点。”唐见春不满道。
“好......”沈鸢没有再想别的事了。
萧音律坐在高高的座上,远远看着两人身子挨得极近,方才从见到他、到他给自己递烤鸡臀尖的欢喜全都被这夏日的热风吹散。
她的心一下变得冰凉,一口气梗在喉间化作一股酸意,吐不出,又咽不下,就卡在那个位置,难受得紧。
她呆呆地坐在那里,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要坚持留下来,想看什么呢?
是啊,她没有任何身份立场管他的所作所为,她跟他,算什么?见不得光的情人?
她强忍住内心的酸涩,轻轻擦拭眼角的泪水,迈着僵硬的步伐,转身扶着座位走,差点站不稳。
然而,此时学箭的两人很专心,并没有察觉到周围的动静。
唐见春俯下身子小声在她耳边提醒。
“小磅数的弓可用这种捏箭尾式射法,稍微大点的,你这双手就废了。”
沈鸢想要挣脱这贴得极近的人,小声道:“放开我。”
“放开你?放开之后,弦就会扣入你的指甲,将你的小指头破开,你确定?”
沈鸢大惊:“这么、这么严重?”
“玩过弹弓吗?你力气小,本来拉不动这弓箭,我帮你加了力。我一放,就像弹弓的皮筋松了一般,弦会以看不见的速度飞快嵌入你的肉里.......”
光是想想那场景就害怕,她下意识后退,却是重重地撞在他坚实的胸膛上。
“害怕了?”他嘴角的嘲弄隐没在弓箭之后。
沈鸢狡辩:“没有。”
此时,方才那个举着火把绕马场跑动的红衣小少年突然出现在林子之中,他显然没有意识到他已经闯入了沈鸢的射猎范围之内。
唐见春嘴角勾起一丝笑。
沈鸢感受到身后之人操纵着弓箭,将箭头缓缓地对准那个红衣小少年的咽喉。
她意识到什么。
她害怕唐见春这个疯子真的会把箭射出去!他能干得出来!
唐见春感受到怀中的丫头在使蛮力。
他眉头轻蹙,轻轻地将弓箭扳了回来。
“射箭,要全神贯注,一直走神可不好哦。”
沈鸢的力气根本比不上他的万分之一,这般挣扎只是徒劳无功。
红衣小少年眉目清晰。
沈鸢困在唐见春臂弯中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箭头再一次对准了小少年的脖颈。
两人之间明明已经隔得那样贴近,他偏偏还要躬身凑近,几乎贴上她的耳朵。
“眼睛要紧紧地盯着他的喉咙,心无旁骛。”
唐见春边说边握着沈鸢的手开始逐步加力,那弓箭被拉得越来越长。
“找准时机,手指一拨,这箭疾驰而去,穿破他的喉咙,你的猎物便倒下了。”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生怕错过了她脸上任何一个精彩的表情。
她面色青紫,眼睛紧紧地锁着小少年,生怕他下一秒就被自己手中射出的箭穿透。
与此同时,她不断地让自己冷静,冷静,只有冷静的时候,脑子才能飞速运转!
她瞄准男人围在自己身上的手臂,那双手臂粗壮,结实,有力,想挣开几乎绝无可能。
可是,它此刻离自己的嘴是那样的近!
唐见春继续加力,弦拉得更长了,衣袖之下,手臂上的青筋一根根暴露,原本松松垮垮的衣服此刻竟然贴紧了。
沈鸢眼睛几乎要瞪出血——弓被拉满了。
那小少年蹲下身子去捡什么东西,唐见春将弓箭往下举了举,方才的脖颈瞧不见了,隐没在草丛中。
他重新瞄准了小少年的眉间。
他全神贯注,眼中除了那个稚嫩的头颅,没有别的东西。
他瞄准了目标,没有一丝顾虑。
突然,一张嘴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左臂。
终究还是晚了一步,那长箭已经从手中飞出,朝着小少年疾驰而去。
利箭从少年的发丝间稳稳地划过,不偏不倚,正好将那少年头顶上趴着的一只蝉虫订在了树干上。
箭穿风而去,连一道痕迹也没有在少年身上留下。
红衣少年显然吓了一跳,重重地摔倒在地。
就那么一瞬,唐见春专注地盯着他的猎物,完全没反应过来自己被咬了。
唐见春是个左撇子,所以拉弓搭箭的时候,是左手拉弦。
沈鸢的嘴正好够到的地方是他的左手腕骨处,那里赫然盖上了一个红红的牙齿印,像一个红红的印章。
唐见春放开了沈鸢,痛感后知后觉地浮上心头。
他疼得连手都抬不起,“啧,小毒妇。”
沈鸢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看着他那双滴血的手,她才意识到自己咬了个了不得的人!
又闯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