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旌尘错愕万分:“母亲,您说什么?!”
“你的王妃是广安侯与绮柔唯一的血脉!”
宸妃头昏眼花,呼吸也不太顺畅。岑旌尘忙帮她顺气,待到她好些,才又跪了回去。
岑旌尘脑中一片空白:池阙是广安侯的孩子?
那“绮柔”应该就是漠北的小公主,也就是多年前沧翎的文宣公主。
为什么会是这样?
“母亲!”
岑旌尘急声发问:“广安侯与文宣公主不是没有子嗣!阙儿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孩子!”
“你别与本宫说话!”
宸妃呵斥:“让本宫缓缓!”
岑旌尘压下心底的疑问,默默的跪在一旁等着自己的母亲开口。
直到他腿跪的发麻,才听见宸妃幽幽道:“尘儿,你的王妃叫池阙对吧?”
“是。”岑旌尘回答。
宸妃:“你可知她的生辰?”
岑旌尘沉思一番:“苍兴五年腊月初九。”
“苍兴五年腊月初九……”
宸妃眼睫湿润:“这天不仅是她的生辰,也是广安侯夫妇的忌日。”
她不理会岑旌尘的愕然,红着眼道:“战场上的事,本宫不清楚。本宫只知道,他们二人为国捐躯,绮柔托人将自己刚出生的女儿从漠北送了出来。
听人说这孩子最开始送到了方老将军手里,可后来不知怎么,这个孩子不见了。
方家夫妇找了很多地方,一找就找了十年,可都无功而返。
本宫与方家都以为她死了。
没想到她竟然就在靖侯府。”
岑旌尘回想起之前自己母亲对池阙的态度,猛地抬眼:从自己第一次带池阙入宫,自己的母亲就认出她来了。
“阙儿长得与她母亲很像,性子却随了她父亲。”
宸妃紧紧的盯着自己的儿子:“本宫与绮柔聊得来,在还没有你的时候,就与她结了金兰。
当年战事突然,绮柔希望广安侯能平安归来,朝拜故都京阙。
所以无论男女,都给孩子取名为‘阙’。
之前她总来宫中与本宫作伴,后来她有了身孕,一直到她胎像平稳才来看望本宫。
那个时候,本宫还与她定了门亲事。
若她生了儿子,就叫你们二人结为异姓兄弟,若是女儿就让你们二人结为夫妻。
那是本宫与绮柔见的最后一面。”
岑旌尘的血液瞬间凝结,他想起之前荣夜风也曾说过:无论自己信与不信,自己与阙儿都是天定的姻缘。
原来荣夜风最开始是要把池阙全心全意托付给自己……
原来自己与她从小就有婚约在身……
原来他们二人本就是要长相厮守……
原来所有人都在为自己与池阙的关系做着努力……
自己呢?
自己都做了什么?
先是对荣夜风口出狂言,醋海翻波。
后又对池阙几次三番行无礼之举,让她惶恐惧怕。
现在更是口不择言的戳她心窝。
自己的母亲说错了。
自己不仅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还是个自以为是、有眼无珠、傲世轻物之人。
宸妃见他木讷中又带着几分悔恨,她叹气:“本宫以为,靖侯如此费心,你们二人定能再续前缘。没想到你却……”
宸妃挥挥手:“罢了,你们没有缘分。”
“母亲!孩儿有一事不明!”
岑旌尘努力稳住自己凌乱的气息:“方休说广安侯姓岑,孩儿翻遍了玉牒都没找到!而且阙儿姓池,光是姓氏就与广安侯对不上!”
宸妃:“广安侯姓池名澈,当年为了能与文宣公主身份相对,圣上才特赐国姓。
广安侯到底是个外人,皇室的玉牒他进不去,你自然找不到。”
“尘儿。”
宸妃看似劝慰实则怨恨:“你放过那孩子吧,你们没缘分,能做近两载夫妻已是不易。
广安侯就这么一支血脉,在靖侯那虽然生活上差了些,但至少能得到精心呵护。
在你这……本宫想她平平安安,不想她折在你手里。”
“母亲。”
岑旌尘信誓旦旦,一字一句的承诺着:“孩儿用性命发誓,孩儿会保护好她,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之前种种,是孩儿不够成熟导致的,日后不会再有了。”
“这些话,你留着跟她说吧。”
宸妃深吸口气:“尘儿,无论结果如何,尽心就好,切莫强求。”
“孩儿知道。母亲放心,过不了多久,孩儿定会带着阙儿回来探望您。”
靖侯府。
云珩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放到桌上:“阙儿,快把这个喝了。”
池阙盯着面前冒着热气,气味刺鼻异常的汤药,捏着鼻子道:“我不想喝了!我都喝了大半个月了!你也不告诉我为什么喝!”
“蛊虫三年一动。”
云珩将碗推近她:“你明年还想疼的死去活来吗?”
池阙五官皱在一起:这人也真是的,怎么现在才告诉自己!
原来自己当年失足跌进池塘,又在燕王府吐血晕倒,都是因为体内的蛊虫啊。
她耍着脾气:“不喝不喝!疼死也不喝!而且我前面那么多年都没喝过!少喝这一次也没什么事吧!”
“你别闹了。”
云珩拉下她捏着鼻子的手:“你体内的蛊虫是姐姐的,本就排异。你又不会蛊术,怎么可能压的下来?”
池阙推开他的手:“我前面两次都熬过来了,不差这一次!”
“你熬过来是你命大!”
云珩心烦意乱的问道:“你吐过血吧?晕倒过吧?”
池阙不以为然:“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
云珩见她满不在乎的样子,气的面颊发抖:“下次就是你的命了!你是身体好!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蛊虫排异,你这身体早晚会被掏空!
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你也要为姐夫想想!你体内的是母蛊!你难受姐夫也会遭牵连!”
池阙心忙意乱:“不行!”
自己怎么如此粗心?忘了自己遭罪还要带上大哥!
她连忙端起碗,视死如归的将药汁一饮而尽。
她张口用手扇着舌头,想将苦涩驱散:“云珩!你故意的吧!这药怎么比之前还苦!”
“苦吗?”
云珩眼皮都懒得抬:“这药你得连续喝上半年!你怕苦也得忍着!”
“好——都听云大祭司的!”
池阙起身将人半推半就的赶出房门:“云大祭司,药喝完了,你也可以走了。”
云珩:“九年不见,你就不想跟我叙叙旧吗?”
“不想!”
池阙说着将房门关上:一个两个都有毛病是不是!
府上这个天天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看的眼晕!
还有燕王府那个……
不知道抽了什么疯,两日前就开始找各种理由往侯府送东西。
补品、煤炭、衣裳、钗环……
拿靖侯府当仓库吗?!
好在自己的大哥一一退了回去。
想到这,池阙看了眼屋中的两个火盆:自从喝了云珩的药,自己就越来越畏寒了。
手冷的厉害,自己没办法在执笔作画,也就不能在给府上补贴银两。
自己也不敢与大哥说,府上本就吃紧,说了他定要破费。
池阙往热源的方向靠近些许,伸出手感受着从火盆中流出的暖意:今年的冬天,还不知道要怎么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