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府停云阁。
月色清霜,池阙着了中衣躺在榻上,将通体洁白的梅花玉簪握在手中看了又看。
逐渐靠近的脚步声让她坐起身,她将晶莹剔透的、发着微弱青光的玉簪递到坐在自己身畔的岑旌尘面前。
大掌托住细嫩的小手,他趁势倾身而下,将人按了回去。
玉手在他肩头一阵乱拍,池阙对着半撑在自己身上的人怒道:“你起来!”
“这是母亲赏给你的。”
岑旌尘将她握着簪子的手捉到身前,问道:“你给我是什么意思?”
池阙清澈透亮的双眼落在簪头的梅花上:“放在王爷那比放在我这要好。”
“为什么。”
她的拒绝让岑旌尘眉宇间顿时一片冰凉,墨眸也深不见底。
夏季的夜晚分明燥热,池阙却觉得全身像是泡在冰桶里似的,冷得厉害。
她避开面前人阴冷的神情,将头偏道一旁解释着:“最近半月都没空作画……也就没给大哥补贴银两……这东西看着就值钱……我怕我忍不住将它当了……”
岑旌尘总算是知道,她闺房中的妆奁里为什么只有那么几件首饰了。
原来都当了给荣夜风看病。
“这玉颜色纯正,光泽细腻。”
他接过身下人手中的玉簪收到枕下:“当了多可惜。”
池阙眨眨眼,赞同的看向他:“我也觉得,所以就放在王爷那吧。”
一张一合的朱唇色泽艳丽,光泽的像是浸在蜜中的花瓣,直叫人想吞入腹中。
岑旌尘嗓中有些发干,情难自控的将薄唇落在了她的唇畔。梅香扑鼻,他游移到一旁的朱唇上,含住后反复品尝。
蕴藏着星河的双眼陡然放大,床幔也因为池阙的挣扎微微晃动。她扬起手正欲挥下,却被人一把握住。
白嫩无骨的指缝被骨节分明的手指填满,按在榻上紧紧相扣。她扬起另一只手,亦是如此。
她不明白,这人分明闭着眼,是如何精确的抓住自己的手的?
朱唇微张本想呵斥他,却叫人钻了空子。身上一沉,紧跟着口腔被疏狂又陌生的气息瞬间填满。
汹涌强势、铺天盖地。
女儿家的清甜太过令人痴醉,正当岑旌尘沉溺其中无法自拔时,口中却传来一阵吃痛。
“嘶……”
岑旌尘闷哼一声,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些许:“你这丫头,怎么咬人?”
“明知故问!”池阙抽回手,用袖子蹭着自己的嘴,想将他的气息从唇上抹去。
她的动作浇灭了岑旌尘心中的欲火,他坐起身冷言道:“你就这么嫌弃自己的夫君?”
“你这人怎么如此自作多情?”池阙逃命似的离开床榻,双脚才沾地,又被人按了回去。
“我自作多情?”
岑旌尘垂眸盯着她潮红未消的脸庞:“阙儿,你可是答应了母亲早日为我开枝散叶。”
他的话让池阙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背过去:“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岑旌尘欺身而下,抱着人翻滚到床榻的正中央:“你没反驳,我就当你答应了。”
“那可是宸妃娘娘!我敢反驳吗?!”
“母亲和善,你就是拒绝,她也不会说什么的。”
“那你怎么不去开口?”
池阙掐了下环在腰上的手臂:“你快放开我!”
他松了手臂:“阙儿,我看得出来,母亲喜欢你胜过喜欢我。”
池阙扯过衾被缩到角落里,留给他一个背影:“宸妃娘娘明明是因为王爷,才会对我好。”
“母亲没见到你之前,从未提及过子嗣一事。”
岑旌尘想着天气如此炎热,别在将人憋坏了。他正欲拉开盖过她头顶的衾被,就听见里面传来闷闷的声音:“我怕是要让王爷与娘娘失望了。”
“你不愿意?”
衾被中探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她转过身,低叹一声:“我做不到。”
她的眼神太过凄凉,像是瑟瑟秋风中被吹落的最后一片绿叶,让岑旌尘难以呼吸。
他道:“如果是因为荣明月,你大可以放宽心,待她回来我自有办法……”
“我不能生养。”
“?!”
她双手覆在自己的腹部,深吸口气,重复道:“我不能生养,所以不能帮王爷开枝散叶。”
屋中一片静寂,岑旌尘沉下声:“早些休息。”
烛火未熄,二人也都各怀心事,难以入眠。
岑旌尘盯着承尘出神,最近发生的事让他思绪凌乱。
今日在承乾宫时,自己母亲的话让人很是奇怪:她不可能连自己的儿媳是谁家女儿都不知道。
她的发问像是在确定什么,而且她最开始落在池阙身上的眼神,不像是打量。
还说什么:若是自己日后待她不好,只管告诉她。
自己母亲说这话的语气完全不像是客套,更像是在做出承诺。
荣夜风那日也曾对自己说,若是自己实在苦恼,就到他府上一叙。
他看了眼身旁单薄的背影,虽然他实在是不想见到荣夜风,但有些事真的只有荣夜风清楚。
只因她的身世,自己毫无头绪。
至于她的身体……明天还是叫秦川过来看看,总有根治之法。
池阙躺在榻上,后悔自己为了拒绝他,将不能生育一事说出口。万一让他知道自己是因为身体里……
自己的脑袋可就要保不住了。
他昨日清晨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也很是奇怪,他为什么非要得到自己不可?
他就这么喜欢被自己扇巴掌?
再说了,自己又不是物件,为什么就得是他的?
“阙儿。”
“……”
低哑的声音让池阙猛地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入眠。
岑旌尘怅然的将人揽到身畔:“我知道你没睡。”
池阙拉开辗转在腹部的大掌:“你怎么知道我没睡?”
避开她的提问,岑旌尘用手臂撑着头,沉吟道:“我有事问你。”
她朱唇紧抿:“王爷要问什么事?”
“昨晚梦到什么了?”
“……梦到小时候自己掉进侯府的池塘里了。”
岑旌尘眉头一皱,问道:“怎么回事?”
“就是肚子跟前两年一样疼的厉害,眼前什么都看不清。那天我正好要去找阿姐,路过池塘的时候,腿上一软就掉下去。当时我想叫人,可是连话都说不出来。”
池阙平淡的说着旧事,语气中夹着一丝庆幸:“幸好二哥发现了我。”
“荣夜锦?”
“是啊。”
她嘴角漾开一抹浅笑,声音甚是俏皮:“别看二哥性子浮,其实他心可细了。而且二哥刺绣的手艺可好了,阿姐都比不上他呢!”
“没想到他这么厉害。”
“是呀,就是二哥太贪玩了。去了趟青辽之后,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回都城。”
“为什么?”
“因为二哥去了青辽之后娶了个漂亮嫂嫂,去年春天的时候还给我们添了个小侄儿~”
她轻松的话语让岑旌尘心里顿时不是滋味,怕她想起自己的身体会伤心,他转移话题道:“阙儿,今日在承乾宫,你同母亲说的是荣明月的生辰吧。”
“是呀。”
“那你是何年何月所生?”
“苍兴五年腊月初九,王爷呢?”
“苍兴二年三月初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