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池阙的小腹还有几分痛意,她坐卧在榻间,盯着眼前满桶的冰问道:“怎么这么多冰块?”
“今早王爷差人送来的。”
九儿从中挑拣了几块,放到一个不大不小的瓷皿中,摆在池阙的床头,:王爷说快入夏了,凝香居又闷热异常。特意叫人从冰窖里取了些,让王妃先用着。”
一股寒气扑面而来,池阙又将衾被往身上盖了盖:“先还回去吧,我用的时候再和你讲。”
九儿面露难色:“王妃,这事儿您还是亲自找王爷说吧。”
“你家王爷要是好说话,至于将我家二小姐气成这样?”郁蝶将裹着冰块的帕子轻轻覆在池阙微肿的眼睛上。
池阙眼前一凉,肿胀感也褪去大半。她接过帕子,只听见九儿道:“可是王妃已经原谅王爷了!”
她的话让池阙忍不住发问:“我什么时候原谅他了?”
九儿:“若是王妃不许,昨晚王爷也不会留宿在此了。”
池阙一惊:“他昨晚睡在这?!”
“是啊。”
“不可能!我昨晚是自己睡下的,而且今早起来屋中也没有其他人!”
“王爷今日要去上朝,起的比平时早了些。”
九儿解释道:“王爷出门前还特意叮嘱我们,别吵醒王妃。”
池阙放下手中裹着冰的帕子,将信将疑的看向郁蝶。见她点头,池阙几乎是从床榻蹦到地上。
郁蝶先九儿一步扶住脚下还不稳的池阙,叮嘱道:“二小姐,当心身体。”
“他这人怎么如此卑鄙无耻!”
屋中的怒骂声让门外的秦川脚步一顿,他问着身边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的人:“旌尘,要不你先去把人哄好了?”
岑旌尘黑着脸推开门:“有什么可哄的。”
房门被猝不及防的推开,郁蝶握紧了袖中的暗器,眼神凌厉的将池阙与九儿护在身后。见是岑旌尘与秦川,她才稍作缓和,与九儿恭敬的行礼。
岑旌尘似笑非笑的审视着面前的这个侍女:靖侯府还真是卧虎藏龙。
他将眼神落到的池阙身上,道:“谁让你下床的?”
怎么我下床你也管!池阙心中骂了句,将气都撒在手中的帕子上。她将帕子扔回冰鉴中,头一撇不去理会他。
身边散发出强势的压迫感,秦川可不想在这种气氛下给人看病。他忙开口问道:“小丫头,你身体可好些?”
池阙规矩的屈膝给他行礼:“谢谢秦大夫关心,已无大碍。”
“你说无碍可不行。”
秦川走上前将药箱放到床头:“得我说才行。”
“有劳秦大夫了。”
见秦川将人哄回榻上,岑旌尘衣袖一甩,带着满肚子怨气开口:“九儿,把冰撤了!免得王妃受了凉赖到本王头上!”
九儿不敢多言,只得叫人将那桶冰搬了出去。临出门时,她还拽了下郁蝶的衣袖,示意她与自己一同前去。
他的举动正好随了池阙的心意:省的自己与他开口了。
秦川的指尖传来从容缓和,节奏均匀的脉象。
确实已无大碍。
他收了覆在池阙腕上丝帕,面色凝重:“小丫头,你这病是什么时候得的?”
“三年前。”
“可有找人瞧过?”
“没有。”
岑旌尘心中一紧,打断二人的谈话,问道:“荣夜风就没说给你找个大夫看看?”
“我这跟大哥比都是小毛病。”
“你为何总是如此替他着想!”
体内气血猛地涌上头顶,岑旌尘呵斥道:“为了他你是不是可以连命都不要!”
“你这是什么话!”
池阙觉得他莫名其妙:“你为什么总盯着大哥不放!”
岑旌尘胸前起伏甚是明显:为什么?还能为什么!你们二人根本就不是亲兄妹!
“旌尘……”
秦川也觉得他的反应有点太过,安慰道:“侯府上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她无非就是想省些开销给侯爷治病。”
“他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为他如此!”
岑旌尘的话让秦川摸不到头脑,他怎么听怎么都觉得这人像是……在吃醋?
可……这醋吃的也太奇怪了吧?他们可是亲兄妹啊!
池阙掀开衾被,站在他的面前,抬眼盯着他:“王爷不是问,我大哥哪里好吗?不是总与我大哥攀比吗?”
“我今天就告诉你。”
心头的旧伤疤被人狠狠的揭开,她握紧垂在两侧的手,声嘶力竭:“因为我的一念之差害得大哥差点丢了性命!是我害得他缠绵病榻!让他变成现在这样!”
岑旌尘想起昨晚她的那句“都怪我”,瞬间就明白了缘由。
“如果不是因为出了岔子!我这辈子都不准备嫁人!就守着侯府守着大哥过!这是我欠他的!”
她继续道:“若不是我大哥劝我!你以为我愿意在这里待下去吗!”
“这里根本就不是我的家!”
秦川尴尬的看向岑旌尘:自己是来给人看病的,怎么还顺便听了点不该听的。
见他给了自己一个离开的眼神,秦川收了东西像避难似的离开了屋子。
“阙儿……”
屋中只剩二人,岑旌尘也不再克制。心疼又无奈的唤了声,伸手将人禁锢在怀里,不给她挣脱的机会。
池阙挣扎了下,盯着眼前红色的官服,恶狠狠的骂道:“滚开!我不想见到你!”
岑旌尘宽厚的手掌划过单薄的后背,他像是抚摸小兽一般安抚着她的心绪,同时也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的反应太过激烈,岑旌尘懊悔自己方才说出那些话。
她明明不知道,她与荣夜风并非亲兄妹。
自己为什么还要如此……
是自己心急了。
她说这里不是她的家……
“出嫁从夫。”
岑旌尘收紧手臂,沉下声道:“阙儿,燕王府才是你的家。”
“我不认。”
池阙冷笑了一声,满眼不屑的盯着他:“王爷,就算你开始要娶的人是我,就凭你在那晚难为我两位哥哥,你这夫婿我也不会认!更不用说你一开始要娶的,本就不是我!”
“你怎么会……”
岑旌尘将话咽了回去:成亲那晚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府上又人多嘴杂,难免会让她听到。
她冷漠的面容让岑旌尘有些陌生。
他只当她是养在深闺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很多事她都不会懂。
他以为自己随意哄骗几句,她就会安心的待在燕王府。只要她没有别的心思,自己还是愿意满足她的要求。
就算是她说要回去看望荣夜风,自己也甘愿带她回去。
谁叫自己喜欢。
“我为什么不会知道!”
池阙靠近他些许,双手死死的攥着他胸前的衣料:“我又不是聋子!”
岑旌尘垂下眼:“那件事是我做的过了。”
她咄咄逼人的目光像是要将自己吞噬,岑旌尘不愿与她对视,伸手将她按在肩头:“阙儿,燕王妃这个位置很适合你。”
肩头传来闷响:“我不稀罕。”
“只要我在府上,我可以随时陪你去看荣夜风。”
“?!”
池阙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什么?”
他为什么会做出让步?是因为有愧于自己的两位哥哥吗?
岑旌尘不甘心的贴在她耳边道:“作为交换,你要尽到王妃该尽的责任与义务。”
“空口无凭,我要王爷立字据。免得日后王爷改了口,我连个喊冤的地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