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个信封封面陈旧，许芜舟将信放在床头暖灯下，拆开看了起来。
纸张页边泛黄，字迹遒劲，是笔锋潇洒的瘦金体：
白衫，黑裙，不知名姓，梧桐深秋遥相顾，一见知卿即断肠，正叹黄昏后，好风景。
2011.1
许芜舟眉心蹙起，她放下手中的信纸，紧接着又打开了手边的另一封，她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首行自己的名字：
许芜舟，
展信佳
虔城的天气变化很快，我走遍了你经常去的几个地方，都没有见到你，直到今天在糖水铺终于等到了你，我想糖水铺的水应该是虔城里最甜的，就像见到你时的心情一样，清甜。
沈宴钦
2011.5
许芜舟心头颤动，这些，是她还不认识沈宴钦时，他写给她的，她将信封一一拆开，翻看里面的信。
在她大学入学的那天，沈宴钦在信里写道：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所以，我终于等来了你。
在她和沈宴钦在一起的第一天，他给她写道：
想来那年的风，吹不散年少的悸动；
在我荒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后的玫瑰；
如今土地久旱逢甘霖，而我，终于住进了你的眼睛里。
她翻看每一份信纸下面的落款时间，从她高三和他素不相识，再到认识沈宴钦这将近十年的时间里，他几乎每年都会写一封信给她。
所以，沈宴钦从她还不认识他时，就喜欢自己了？
许芜舟指尖颤抖，眼睛开始发涩，所以前段时间在他邮箱里发现的过期offer，不肯出国念书，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与其说是信，不如说，这些是写给她的情书。
许芜舟恍然大悟，没错，她所有的疑惑都在信里对上了，线索都指向了沈宴钦。
她翻身下床，光着脚跑去客厅沙发，地板上满是她迫切的脚步声。
刚打开门，沈宴钦同时也出现在门前，他目光清醒，但眼球血色明显，身上漫着淡淡的烟草味。
许芜舟了解他，沈宴钦最脆弱的时刻，身上总是会布满烟味。
眼睛被涌上来的泪水熬红，许芜舟再也不想克制，她走上前，扑进他怀里。
“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
许芜舟声音哽咽，嘴唇贴在他颈脖处，呼出的气息灼热。
“我一直在等你亲自揭开谜底的那天，舟舟。”他语气灼灼，手心握住她肩头。
“所以..”许芜舟从他肩窝里抬头，“这一切都是你的蓄谋已久？”
她眼睛通红，直直地看着他，作为新闻人，对信息的敏感度非同寻常，通过这些信息痕迹，她基本可以下结论。
“嗯。”
沈宴钦淡淡地应道，转而将她横抱起，放在床上，许芜舟的双脚冰冷，被他握进掌心捂热。
“我第一次在公选课上见到你，也是你计划好了的？”
“如果不是你一直占着位置，你身边怎么会有空位？对吗？”
许芜舟知道大学时期沈宴钦的影响力，整个教室，为什么偏偏只有他身边有空位？
沈宴钦看着她，似是在想着什么，“对。”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事先安排好，但是后面分开，或许是对我的报应，对我之前所作所为的惩罚。”
许芜舟眼睛红的厉害，眼眶里不自觉地又溢出了泪：
“后面虔城重逢，也是你计划的一环？从头至尾，都是一场算计？”
“虔城重逢，是因为当时正在美国，看见你实时播报地震，所以才回的国。”
沈宴钦拢了拢手掌，听出她话里的质疑，继续说：“我确实是算计了你，让你和我在一起。”
“现在你知道真相，也是时候做出选择了。我下周要去美国出差，不用现在告诉我答案。”沈宴钦与她相对而坐，神情晦暗。
许芜舟垂眸缄默，沈宴钦见她双脚被捂得热了起来，抽手离去。
沈宴钦从她床边起身，两人之间陷入沉默，在密闭的空间里，四处滋生。
正当他欲转身就走时，许芜舟急忙地跳下床，猛地抱住了他。
沈宴钦脚步顿住，目光下垂，看着圈住腰前的两只手腕。
过了半晌，才听见许芜舟小声嗫嚅着：“你把我的心骗走了，却还要我做选择...”
耳后传来她吸鼻子的声响：“骗子。”她暗暗骂道。
沈宴钦心头颤动，冥冥之中，他听见了她的回音。
他转身，许芜舟跟着他的动作仰起头，眼角还粘着残留的眼泪。
此刻正是凌晨，窗外的暮光开始爬上天际，金色的曙光渲染了周围的云层，黎明破晓时。
沈宴钦俯身，将她眼角的泪水逐一吻去，唇瓣相黏，许芜舟紧拥着他，踮脚与他热吻......
*
美国旧金山，许芜舟来到沈宴钦留学时期住的海景别墅。
沈宴钦近一周在美国出差，是因为近期科扬新研发的AI医疗产品将要上市，目前已经有不少公司想要与科扬达成长久合作投资期望。
海景别墅位于著名的Atherton区，背山面海眺望海湾，里面是轻奢现代风格装饰，有私人泳池，观景台。
别墅位于山顶，夜幕降临，可以俯瞰到整个旧金山湾。
豪宅门前的草地上种满了鸢尾花，延伸至门前台阶上，鸢尾花栽培特殊，如果没有三五年前提前种下适应土壤，会很快死去。
所以这成片的鸢尾花，他到底花了多少心思？许芜舟不敢想象，日理万机的总裁，精心侍弄花草是什么样子。
“先去客厅坐着，我去做饭。”沈宴钦给她找来双鞋换上，扭头对她说着。
许芜舟进门，别墅室内装饰简约复古，电视旁边有一面书墙，中间镂空部分挂满了照片，是沈宴钦读研期间的照片。
除此之外，还有一枚徽章立在书架上，许芜舟万分眼熟。
走近一看，是虔禾一中的校牌，底下写着:许芜舟 高三3班
许芜舟想起自己高三时校牌丢了，还被教导主任训了一番。
现在竟然出现在这里!许芜舟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平静一些，这个谜底，她得慢慢揭开。
“怎么了？”沈宴钦出来，见许芜舟直愣地站在书架前。
“没有...”许芜舟转身对上他的视线，眼睫轻颤，指着那块校牌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个？”
沈宴钦只是浅笑，牵起她的手，“先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