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撕心裂肺的无力感再一次席卷而来......
黑暗之中,许芜舟哭的五脏六肺拧在一起,喘不过气。
一如既往,她只敢在黑暗中无声哭泣,五年前是这样,五年后也是。
并且,还都是同一件事。
五年前的那天,是盛夏。
沈父给沈宴钦下了最后的严令,他必须出国读书。
否则,他就别想再回国。
许芜舟比沈宴钦更早知道他会出国,而且,是通过季荻之口得知。
真正压垮她的,不仅仅是联姻,阶级差距,更是季荻的那张照片。
那天,许芜舟和她在咖啡馆碰面,临走前,季荻向她递去一张照片。
许芜舟毫无防备,一看,几乎瞬间辨认出。
季荻看她眼睛里充满着错愕,红唇上扬,“看来许小姐很熟悉。”
她继续添油加醋,“不过也是,枕边人,哪能这都不清楚。”
她撩了撩头发,刻意放大‘枕边人’这三个字。
照片是男人的部分脊背照,只有半个肩头,肩头之后,有一颗黑痣。
那个地方许芜舟再熟悉不过......
每次夜半时分,抵死相缠之际,那个地方便会布满许芜舟的齿痕,指印。
清晰又深刻。
“慢走,许小姐。”
季荻望着僵直的许芜舟,嘴角满意的上扬,她可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只不过一张照片。
除非沈宴钦来了,不然,谁也挑不出她这问题。
也是从那天起,许芜舟和沈宴钦很少共处,两人时间都非常紧张,一边是记者实习考核,一边又是沈氏集团的危机,经常出国出差。
两人聚少离多,沈宴钦时不时会给许芜舟发微信,视频通话,但都被许芜舟找理由搪塞过去。
几个月后,沈宴钦总算得空,沈氏的问题稍稍有了点新进展,他从国外飞回来,第一时间便是打算和许芜舟见面。
但是,他未曾想到的是,主人一旦离开猫离开得久了,它就会分辨不出主人身上的气味,从而易主。
沈宴钦约许芜舟在倾舟烧烤碰面,那间为许芜舟而开的店铺。
他早早就到了店里,坐在靠窗边,正对着正门,这样许芜舟一来,他便能一眼就看到她。
就当他兴致勃勃地等着她来的时候,他最先看到的,不是许芜舟。
而是丁燃。
紧接着,许芜舟从他车上下来。
他把玩打火机的手指顿住,眉头狠狠拧了一下。
那两人下车后,丁燃朝她点了点头,便坐回了车里。
丁燃是什么人,沈宴钦最清楚不过,当初,沈政和丁燃的母亲私下里关系密切,频频被狗仔记者偷拍,传的满城风雨。
那时,沈宴钦只有十岁。
不过就算议论花边满天飞,也不妨碍沈政和丁燃母亲来往。
丁燃少时父亲意外去世,她母亲生的年轻漂亮,勾搭上沈政,十三岁时,哭哭啼啼地带着他去投奔沈政,从此在沈家住下。
沈宴钦自六岁起,就开始冷眼旁观沈家的各种事,夫妻离心,尔虞我诈。
丁燃和他同岁,也便是从十岁住进沈家的那一年开始,丁燃便和沈宴钦结下梁子,任何东西沈宴钦有的,他也必须要有,女人也是。
可沈宴钦从未将他放在眼里,这些,对他都不构成威胁。
但,除了许芜舟。
此刻,沈宴钦和许芜舟对坐,谁也没先开口说话。
沈宴钦拨动着手里的打火机,一言未发。
“我看见你从丁燃的车上下来。”
“不解释解释?”
他继续玩弄着手里的打火机,似在等她开口。
许芜舟动了动嘴唇,面色平静如常,
“如你所见,如你所想。”
沈宴钦玩弄打火机的动作停下,将它扣在桌上,他抬眼盯着许芜舟。
一句话彻底激怒了沈宴钦,他眼眸一片冷意。
“那我呢?”声音克制暗哑,质问着他。
这下,许芜舟没有说话,她那双没有放在桌面上的手,正紧紧地攥着,但表面却云淡风轻。
“沈宴钦...”许芜舟声音涩然,“你还有季荻。”
她没有说出那张照片,因为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必要提及。
“沈宴钦,我们分开吧。”
话说出口,沈宴钦眼睛如鹰一般锐利地盯着他,怒意已克制不住。
“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许芜舟抬起头,沈宴钦眼睛开始慢慢变红,
“我说,我们分手吧。”
像是早就在心里练习了无数遍,利落,也像把匕首,刀刀致命。
“你以后,就好好出国念书,做回你的沈少爷”
许芜舟强忍着眼睛冒上来的酸涩,继续说道,“就算没有我在身边,你还有季荻,还有许多人,记得照顾好自己。”
她说话声音克制不住颤抖,说完,便直起身往门口走去。
沈宴钦冲上前拦下他,一双眼睛通红,但语气软了下来,
“我不同意。”
他攥住她的手腕,“不,我不同意,我更不会和季荻联姻,你也别想就这么和我撇清!”
空无一人的室内,他低声咆哮,声音压抑苦涩。
“难道,你能眼睁睁地看着沈氏倒台?就算现在集团铤而走险,过了危险期,那后面怎么办?”
她声音激烈,眼泪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穷兵黩武,也好过有人愿意相助。”
她话里有话,并未点明,但沈宴钦却一清二楚。
许芜舟挣了挣被他握住的腕子,“保重。”
自那以后,两人就再也没有了任何联系。
许芜舟偶尔走在校园的香樟大街上,会想起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骑着自行车载着她,和她一同下课。
坐在学校面馆里吃饭,偶尔会想念饭后给她递她最喜欢的白桃牛奶的那个人。
晚上回寝时,看见进寝室楼下打闹亲吻的情侣,也会偶尔想起他。
就像薛之谦唱的那首《了表心意》中的歌词:
我没有那么想你
那只是偶尔醉意会催人提起
思念会累积
一望无际
..........
就这样,盛夏结束了。
进入大四,许芜舟工作一天比一天忙,她还有实习期半年,每天的活动场所,不是电视台,就是学校寝室。
那是非常平常的一天,许芜舟在位子上敲击键盘,流畅地写着新闻稿。
忽然,一个女生端了杯冰美式走到她身边,“芜舟,有人找你,在电视台楼下。”
许芜舟从电脑前抬起头,“有人找我?”
“对,我早上上班就开始开始等,现在快下班了,还在那站着......”
“好的谢谢,我去看看。”
许芜舟疑惑,但内心深处的念头涌了上来,不过很快被许芜舟打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