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很大很耀眼,李锦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
他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不堪,但是耳边清晰传来四周同窗们的声音。
“妖怪!他是妖怪!”
“不不不,那不会是什么天花类的传染病吧?”
“天呀,我们靠近他会不会也变成这副样子?”
“好可怕!大家快跑呀!”
李锦觉得全身巨痒,吸入鼻腔的空气变得越来越稀薄令他喘息不已,但个中的难受却都比不上四周同窗们的声音那般令他剜心。
他早就已经习惯众人嫌弃且畏惧的眼光,无论他多么优秀,他见不得光的怪病一旦暴露,所有人都将离他而去。
李锦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他急促地想要走到有阴影的地方,然而模糊的视线里他每每往阴凉处前进,碰到一些还大胆留在原地看热闹的学子们时,那些学子们都会一脚将他踢开。
“怪物!离我远一点!”
“没想到我们骊州的解元竟然是这么个恶心人的东西!”
李锦像一块破碎的抹布般被人踢来踢去,而林潇就站在不远处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那个原本清冷似高岭之花的少年,任何时候,就算被他打得落花流水时都不曾显露过半分脆弱,而此时……
他竟然狼狈虚弱至此?
林潇是个没有什么同情心的人,弱肉强食,李锦就算被全世界欺负那也怨不得他,怪自己不够强而已。
这样想着,林潇当即一甩袖子准备离开。
然而身后传来一声冰冷的呼唤,“小弟,大哥还在呢,就不来拜会了吗?”
这个声音无比熟悉,林潇回过头就见那位纤细的少年手执一把油纸伞站在他身后,伞荫遮住了她的额头和眼睛,但裸露出来的淡粉色的唇却若有似无地勾着一抹危险的笑意,令人不寒而栗。
这少年,赫然是在赛马中赢了他的向暮!
林潇握拳,“你们使计!”
向暮手中的伞抬起,“你这是输不起么?还要再比一场?”
林潇微怔,锋利的眼扫过四周,传来众人压低的议论声。
“看样子他真的输不起。”
“嗐,估计跟薛小安他们一样,靠钱买进来的。”
“愿赌不服输非君子也。”
林潇虽然在骊山书院的风评不太好,但至少还是个敢作敢当的人。
这位新学子向暮一肚子坏水,好汉不吃眼前亏,当下他也不想惹一身骚。
转过头恶狠狠地盯了一眼向暮,咬牙,“大哥。”
说完便气呼呼地拂袖而去。
逼走了林潇,向暮这才将视线转向李锦。
此时的李锦已经瘫坐在地上,看起来虚弱无力甚是可怜。
向暮走到李锦跟前,用伞挡住照在李锦身上的阳光。
不停喘着粗气的李锦这才视线清晰了几分,饱满额头上的细汗裹挟着泥土,他如蝴蝶羽翼般的睫羽轻微颤动,一双清澈的眼望着向暮。
不可置信又强做镇定,“是你。”
向暮微笑,伸出手去拉他。
但李锦却拂开了她的手,冷声道,“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他自顾自地站起身,然而还未来得及恢复的身体又让他险些跌倒。
向暮当机立断,强行拉过他的胳膊架在自己的后脖颈上,肃然道,“本少爷可没那么好的耐心,你要是再不知好歹的拒绝,我不见意将你丢在此地晒成人干。”
李锦皱眉,这位同窗说话可真是不好听。
但她的所作所为,又难免让他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虽然李锦身体仍是僵硬且排斥的,但是却没有像之前那般推开向暮,而是沉默着任由向暮架着自己走。
其他围观着看好戏的学子们也让开一条道,看着这个瘦弱的少年一手打着伞一手半架着李锦离开。
角落里的旁观者公子彦看着这一幕静默不语。
向暮和李锦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远离了人群。
“你为什么要帮我?”快到自己住处时,一路无话的李锦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向暮随意的回答,“想帮就帮咯,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李锦扭头看了一眼向暮,少年五官精致吸引人,比一般人更显苍白的脸上却有着仿佛千年高僧都渡不了的浓烈戾气,怎么看都不像乱发慈悲的好人。
“骗人。”李锦语气平静。
这下轮到向暮疑惑了,“我帮你你还不乐意了?”
“你眼中只有算计,并没有想帮我的真诚。”李锦坦言。
向暮被这人说得心虚了。
确实,她此次救下李锦是权衡再三的。
这本书里处境最危险的其实是自己和大炮灰老爹,至于男主李锦,他的危机不过是暂时的。
原著里,女主叶冰岚也是在男主病发时帮了他,因此两人才得以展开后面种种剧情。
现在剧情被自己改变,叶冰岚没有来到骊州,自然也不会遇到男主李锦。
而向暮刚好需要利用男主病情的这部分剧情做文章,跟男主拉近距离。
是以在前院时向暮看见李锦在阳光下发病并没有立即上去帮助,而是冷眼旁观了许久,久到李锦快撑不住了她才出手。
掌握帮助人的时机很重要,向暮自以为自己出现的时机正好,却不曾想,男主是个察言观色的人精。
“算计?你有什么让我算计的?”向暮嘴硬。
李锦诚实道,“我亦不知。”
向暮扭过头,一双清澈的眼看着他,“本少爷这满眼的真诚你真是一点儿也没瞧见?”
她凑得离李锦极近,“看不见你仔细看,别把人家的好心当作驴肝肺。”
话糙理不糙,李锦盯着她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竟莫名害臊起来,转过了头,“不管怎么样,今天的事,谢了。”
住处已到。
李锦丢开向暮,慌忙地推门进去就赶向暮离开,“我需要休息了。”
好不容易得来的接近男主的机会,向暮自然不愿意放过,后脚就跟着李锦进屋。
“你干什么?”李锦提防地看着她。
向暮笑,“我要让你看到我的真诚。”
李锦也笑,不过他的笑带着嘲讽,“我不需要任何人的真诚。”
说着背过身,开始宽衣解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