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厦门,一艘商船顺着潮水驶过金门岛、厦门岛后,直向鼓浪屿驶去。
鼓浪屿,原名“圆沙洲”,别名“圆洲仔”,位于厦门岛西南,面积1.88平方公里,与厦门岛隔海相望。鼓浪屿南宋时期称为“五龙屿”,由于岛西南有一海蚀岩洞受浪潮冲击,声如擂鼓,因此进入明代后就雅称为“鼓浪屿”。郑芝龙的指挥所就设在鼓浪屿。
商船刚过厦门岛,就遇上了2艘巡逻舰船。巡逻舰船向商船打出旗语,要求接受检查,否则就要开炮了。
商船见状忙抛锚,巡逻船靠近后,一个头目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商船船老大站在甲板上,说道:“我是这艘船的船老大,从泉州来的。”
“你是哪个船帮的?”
“瑞发船帮。”
“既然是瑞发船帮的,不知道规矩吗?”
“知道,知道,未经允许,我们不能随意靠近鼓浪屿。”
“知道规矩,还敢擅自闯进来?”
“我哪敢擅闯禁区。只是有位客商要来你们岛上找郑老大。”
“谁要找我们老大?”
这时,一位掌柜从船舱里走了出来,朝头目说道:“是我。”
头目看了看这个掌柜,问道:“你是谁?”
“我叫范离,来自山西介休,一直在泉州做生意。”
“那你来这里干嘛?”
“受人之托,给郑老大送一封信。”
头目就指挥士兵登船、搜身,一会儿士兵们向头目报告,船上没有发现违禁物品,掌柜身上确实有一封信。信封上没有落款,只写着“郑芝龙将军亲启”。
头目听了士兵们的报告后,对船老大说道:“请跟在我的船后边。”
2艘巡逻船一前一后,夹着商船来到了鼓浪屿。靠岸后,巡逻船头目跟守卫码头的头目说了几句话后,范离被蒙上眼睛,带到了日光岩。
范离,晋商范永斗的族人,少年时就随范永斗在独石口跟后金人、蒙古人做生意,将大明境内的铁、盐、粮食、棉花贩运出境,又将来自漠南、漠北的皮毛、药材贩运入境,成年后来到天津做行商,专事贩卖盐、铁、丝绸、棉布、皮毛、药材、人参,他的商业触角也延伸到了泉州,是晋商范永斗的得意门生。
多尔衮接受了陈洪范的建议后,就给郑芝龙写了一封信,想着范永斗家族在大明的南方有基业,于是就让范永斗想法把信带给郑芝龙。范永斗接受了多尔衮的指令后,就想到了在泉州有基地的范离。
郑芝龙原是海盗出身,自崇祯元年(1628年)接受朝廷招安后,被授海防游击将军,后任厦门总兵。郑芝龙一直秉持着“执剑经商”的原则,不仅有自己的舰队,也有自己的商队。十几年来,他建立起了自己的山五商金、木、水、火、土和海五商仁、义、礼、智、信十家商行,这些商行采购江南地区的绫、丝、绉纱、棉布、药材、铜器、锡器、陶瓷,开展跨国贸易,其通商范围广及东洋、南洋各地,如日本、安南、占城、吕宋、棉兰老岛、渤泥、柬埔寨、暹罗,也远达巴达维亚(即雅加达)、万丹、旧港(即巨港)、麻六甲,最远处曾到达孟买。郑芝龙为了保护他的商业,拥有超过三千艘的大、小舰船、商船,手下有20多万人,水手不仅有汉人,还有日本人、朝0鲜人、安南人、吕宋人、柬埔寨人、暹罗人、柔佛人,甚至还有非洲黑人。在刘云龙率舰队南下时,郑芝龙不仅在海上向来往的商船收税,也通过自己经商来维持舰队的生存。
郑芝龙被朝廷招安后,不仅参与清剿海盗,如崇祯崇祯八年剿灭了海盗刘香,也参加了清剿福建陆地上的山盗、贼寇,如崇祯十年派兵到汀州府剿灭了来自广东的贼寇钟凌秀。他通过海上军事行动,牢牢控制了诏安镇(今诏安县)、云霄镇(今云霄县)、漳浦、厦门、晋江等沿海地区,也通过路上军事行动,把军事力量辐射到了汀州、漳州、泉州三府之中。
年初,漳州府山民徐连因活不下去了,就率领族人上山做起了强盗,官府屡次派人清剿都没见效,贼寇势力却越剿越大。十月,徐连竟然率部攻陷了郑芝龙控制的重镇云霄镇。
郑芝龙得知云霄镇被徐连攻陷后,亲自率兵与漳南兵备道陈起龙一起包围了云霄镇。
本来按照巡抚张肯堂的意见,攻下云霄城后要杀光这些贼寇。郑芝龙想道,如要硬攻云霄城,必会殃及城内无辜百姓。这时他想起了江南杨文骢是怎么剿灭贼寇潘茂、钱国华的,于是围城后,派人进城告诉徐连,你们是由于吃不饱饭才做山贼的,现在朝廷已在实行土改,你们的老家已在分地了,足够养活你们全家了,你们不信的话,可派人回老家打听情况。你们愿投降的话,我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
徐连做山寇后,一直躲在山里,尽管前些日子听说过朝廷在推行土改政策,不过他才不会相信朝廷会给穷人分地。现在听了郑芝龙的劝告后,徐连心想如朝廷真给穷人分地的话,何苦冒着生命危险与朝廷作对呢?于是他向郑芝龙提出,是否可派人回老家打探情况?得到许可后,徐连就派人回了老家。待徐连的人从老家回来后,他才知道老家真在分地了,分地时男女都有份。于是,徐连就率部投降了。
郑芝龙兵不血刃拿下云霄城后,徐连的大部分部众被遣散回家,不过徐连及其几个亲信被送到了台湾岛。
范离来见郑芝龙时,郑芝龙也刚刚从云霄城回来不久。
郑芝龙看着信封上的字,问范离:“是谁让你给我带信的?”
范离说道:“将军,你看过信后就知道了。”
郑芝龙拆开信封,取出信件读了起来,读着读着眉头皱了起来。原来是建奴酋首多尔衮写给自己的,信上说他不久将亲率大军南下,因久闻自己大名,劝说自己投奔大清。只要自己愿投奔大清,就封自己为南安侯,统帅大清水师,并可继续在海上收税。
朱慈烺登基后,已禁止郑芝龙在海上收税,不过也给郑芝龙按3万人的编制下拨了军饷。郑芝龙将其余的部下安排经商,也在泉州开采煤矿、铁矿、铜矿、金矿、银矿,日子过得也蛮滋润。郑芝龙是见识过铁血军舰队的,在苏州也看到过大华公司制造的新式武器,自己手下的5艘机器船也是大华公司制造的,因此很清楚朝廷并不是惧怕贼寇、建奴,而是在养精蓄锐,只要时机成熟,就会给贼寇、建奴予以致命痛击。
郑芝龙读完信后,心想这个事情一旦被南京知道,对自己产生误解后,将是杀头之罪,于是冷冷地看着范离,问道:“你和建奴有来往?”
范离说道:“我是个生意人,要跟方方面面的人打交道,自然会跟满人有接触。”
“你知道这封信是谁写的吗?又写了些什么?”
“不清楚,我只是受人之托。”
“这样吧,你和我一起去福州。”
“我只负责送信,去福州干吗?”
“你得去福州亲自把事情给巡抚大人说清楚。”
“我可以不去吗?”
“到这个地步了,就由不得你了。”说完,郑芝龙对身边的亲兵头目曾德说道:“你派人把他看押起来,明天把他送到福州。”
次日,郑芝龙亲自押着范离登上了施琅的“明宁号”舰船。
以前,郑芝龙的舰船是没有船舷号的,自大华公司给郑芝龙建造了5艘机器船后,郑芝龙就给这5艘舰船分别起名为“明和号”、“明宁号”、“明康号”、“明安号”、“明远号”,施琅是“明宁号”舰船的舰长。
施琅祖籍是河南固始县人,祖先在南宋时南渡入闽来到了泉州。父亲是泉州晋江的地主,家境宽裕,按理他该读书考取功名,可他自幼就不喜读书,反而弃学拜师学剑,从师傅那里学习了各种兵法。17岁时就投身于郑芝龙门下,成了郑芝龙的得力部将。
施琅问郑芝龙:“老大,犯得着你亲自把这个人送到福州吗?”
郑芝龙对施琅说道:“你别以为他是个普通商人,他身上可能有很多秘密,一路上你得派人好生看管,防止出意外。”
施琅忙说道:“明白。”
到了福州后,郑芝龙把范离交给了巡抚张肯堂。
张肯堂,南直隶松江府华亭县人,天启五年(1625年)进士,初授河南浚县知县,崇祯七年(1634年)擢御史,崇祯十五年(16si2)年以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的身份巡抚福建。历史上,弘光朝覆灭后,他追随南明隆武帝,隆武被清兵俘虏后,他遁入舟山,随宗室鲁王朱以海,曾为大学士,永历五年(1651年),清军破舟山,他自杀殉国。
张肯堂听了郑芝龙的叙说后,心想范离竟然敢来福建策反郑芝龙,范永斗集团肯定还在策反大明的其他官员,于是就把范离迅速送到了南京。